蜜之哀伤

這是入暮作家與紅衣女子的愛情故事。

作家不論年青、壯年, 老年風流不羈, 風流事不計其數, 直至年紀老邁, 力氣難支, 他算是繫緊腰束, 不輕言淺呈陽根, 他感嘆生命無常, 亦不時夢見故友同行芥川龍之介, 可能是他專注照料靠水的魚數載, 又或是老年缺伴, 天可憐見, 一個身穿紅衣裙年輕女郎登門造訪, 與老爺子結姻緣。

所謂金石為開, 作家養的金魚受其真誠所至, 變成少女入住, , 作家眼睛給當前解了羅衣, 以手蓋胸, 臂部形狀一覽無遺的嘴角含春弄得心猿意馬, 魚時常游泳, 魚鰭擺動, 形態健壯, 因此成人後亦沒有贅肉, 體態撩人, 老爺家見此春色, 不禁吞下鱗片, 知其實, 甘其幻, 此為慕少艾的好色老頭是也。

魚畢竟與人有別, 即使變成人, 赤子看到酒館薰染煙草酒氣水缸, 她眉頭輕皺, 要求撒謊經常更換污水酒保定刻清潔, 並要他立刻灑下鹽巴, 收消毒殺菌, 提高魚抵抗力功效, 魚若是於混濁環境存活, 治養者又不依時換水灑鹽, 魚自然無精打采, 折壽減元, 成了人的同類目睹這般光景, 當然大是難過, 不管當前人是身材高瘦, 塵氣鋪體, 形神不善男子, 她也直斥其非, 關顧未能成人, 終身在玻璃箱子生活的魚。

赤子自以為討得作家歡心, 正自占沾沾自喜, 她踏進二樓房間, 她照著鏡子, 物事裂成了斷片, 數名女子端正樣貌分佈鏡塊, 唬得她張口大叫, 女人依賴明鏡化妝一是增麗添色, 二是藉映出鏡像確定妝容無礙, 討男人歡心, 三是即使她們未能與作家終老, 曾於作家定情女人亦要把她們的煥發容顏鑲嵌鏡芯, 讓往後老翁情人借鏡子打扮時發現其舊愛未敢造次, 唬退新寵, 縱使舊愛不在, 只要她們愛郎獨占的妒忌強烈, 就是要把完整鏡子分裂, 各據一方, 也要共占愛郎, 警告老爺子的新歡這裡不能鵲巢鳩占, 讓他獨自度過殘生好了。

女人的妒意有如驅之不去的幽靈, 靈會找她們生前或與男人共處時光最信賴的東西寄託怨念, 鏡子就是女人利用媚惑男人的盟友, 因此不懂人事的赤子跑到樓下以鏡子撲粉塗紅, 她已經給人間人工色相駕馭了其單純以為可以憑青春嬌軀獲得獨佔作家愛的專利, 這刻, 她依然佻皮可愛, 然而她不再心無異志的信任受其挑逗的老頭子, 赤子懷疑那個每逢藉詞風和日麗出門上影城看片子的愛人另有新歡, 胭脂水粉蒙垢了她的信, 增添色彩的俗品打開了其猜疑、善妒的心扉, 門一旦開啟, 迎接她的是花花世界, 好像她與剛結識的魂魄百合子一同進餐, 主觀視點帶來的冰淇淋端上了赤子桌面, 她笑逐顏開, 就是這一個發自心底的笑, 她給這個不是單是披在身體的紅色沉淀下來, 逐漸甘冒上來的浮華牽動了其入世, 愛多色紛擾塵世的意向。 後來, 赤子要借[交尾]履行生物繁衍後代天職, 老頭子不是排卵的雄魚, 他不能擔此大任, 他只有悻悻然的看著赤子受孕, 他在夢裡相遇的朋友大文豪芥川龍之介平生好色, 他秉承了大和民族人生苦短, 燦爛頹靡的綻放情慾, 一生不枉宗旨, 其女人真的愛他嗎? 或只是艷麗女子只是文豪陪飯喝酒的傀儡?

老爺子醒了, 就在赤子拋了他的詩歌墨寶於住房、池水的時候, 他明白當前任性女子是其所愛, 遲了, 遲了, 女郎化作一道紅光, 直發天際, 她的靈魂回到作家身邊起舞, 這時作家放下蒼老心境, 與愛侶共舞, 合拍, 愛意滿溢。

人、魚生前劫數難逃, 死後靈魂自由, 完生前未遂的願, 又何妨不是樂事?

Patrick Chan寫於2018年1月27日

也终于油掉了，富美酱累计至今的艳丽清纯少女角色演太熟门熟路，俨然好莱坞油头小白脸趋势发展。略遗憾。 通篇大林宣彦口味糖果。 「夕阳照在股部的字样渐渐黯淡下去。夕阳。天边像着了火一样。」 我想，我希望，我赌，我判定，我不会在落日黄昏五点，是打消念头情热退散，是保持余温几把劲叠加上扬尾音的分岔路口迷路，这是一场绝无仅有，和他人恋情绝不二致的独特恋情，而你，我的恋人，肉体化的通俗小说，我是不是你恰好甜与哀、沁与腥，折价券时期的，爱的无耻归宿。

时隔二十年后，石井岳龙再次联合摄影师笠松则通，执导了《蜜之哀伤》（2016）。

根据大政时代（1912—1926）室生犀星的这部同名小说改编而来。迷幻的文本，结合梦幻的色彩、音乐及舞蹈，唯美感伤的基调，便呼之欲出。想必导演沉淀了很多年，才拍出了这样精致的光影。日本人做事向来是隐秘而竭虑的。

俏皮亮丽的二阶堂富美之前出演过猫和狐狸，这次饰演小金鱼幻化的小女生，卖萌，搞怪，娃娃叫，金鱼跳，一惊一咋之间，煞是动人可爱，拿捏度极为恰切和灵变。而大杉涟出演的老作家，则活化了身为一个老作家确幸、忐忑和喜怒无常的真性情，真木阳子饰演的幽灵百合子，亦人亦鬼之间，冥然间难掩伤悲。即便韩惠英出演老作家学生的田村子也格外婉约灵秀，每个角色间的相互联系又骤生龃龉，都有着难以平复的沉郁和竭虑。

如同老作家说的，两个月前，在屋里写作累了，起身看到水池的金鱼，唤了一声，金鱼就变成了人样，于是，她就活灵活现的伴着老作家左右。不知人间世事，更不要说谈情说爱，萌傻屁癫的。但既然变成了人，即可慢慢感化，摸着柔软的尾鳍，暖融融的。

人鱼的变幻情感，在日复一日的爱恋之间生发，以至于小金鱼强烈要求交尾，要生下小人鱼宝宝。但老作家不答应，在她执意的祈求下，老家伙只得让小伙替身而上。渐渐隆起肚子，犹如水中游弋的胖乎乎鼓囊囊的金鱼。

至于她为何一意孤行地冒着生命危险交尾怀孕呢，因为她爱的老作家，偷偷幽会他的学生，一个沉静温文的女人田村。焦灼中，她变成了小金鱼，请求卖鱼的大叔，卖给一脸无辜的田村，天性怜悯的她，就买下了小金鱼。那天，老作家又来了，本来要跟田村那个的，一看到金鱼就泄气了，让他想起了爱得他死去活来的小金鱼。随即，他逃之夭夭。

但小金鱼跑回来，却没有轻饶他，她扔掉了他所写的一切手稿。老作家说爱上了一个金鱼真是麻烦啊，简直不通情理，野蛮呵。小金鱼也不相让，说你的那样子简直就不堪入目，肚子里一坨浑水。他再也无言，爱着，伤痛着，这就是人鱼之爱呵。

老作家感叹地说，作家真是罪薛深重的工作。面对着好友大作家芥川龙之介，二人相视无言（影片显然有着缅怀致敬之意）。更为糟糕的是，医生拿着他的肺部X光片，说难以治愈了。生命总是在须叟之间游走，今天不知明天事，惶惶然中，却人情不消，世事不去。

罹患重疾的事，还是最后他跟小金鱼说的，因为小金鱼挺着大肚子要出逃，说自己已没有了自己，需要自由解放，老作家请求她陪伴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但她执意地还是离开了。卖金鱼的大叔拿着变回的小金鱼，说在桥上捡到的，已死，想必就是你的小金鱼吧。

老作家颤颤微微地拿起小金鱼，转身正襟危坐地祭拜，没等叩三个头便倒下了，永远地走了。一段奇幻的人鱼恋，便以这种方式告终。孤独的人子无依，只能求诸如水中的游鱼，告慰这不堪的人生。东瀛人的奇思妙想，也真是让人醉了。

记得八十年代中后期，凡有日本作家小说散文什么的，只要看到，悉数全买，如饥似渴地翻阅，如同这些年在意日本电影一样。日本文学的灿烂和忧伤，总是让人难以释怀。没有哪个国家，能像日本那样，聚集着如此多自杀的作家，他们的才华，他们的激悦，他们不被人所知的隐伤，想必难以让人真正的了然。

当然，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像日本那样，这么多年，一以贯之又沉静如水地拍出那么多的美妙光影。做了也不说，这是一个怎样诡异的民族。不像某些整天叽叽喳喳的国家，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毫无节制地显摆炫耀自己，碍国者比比皆是，不明方向，不明现代文明的由来和实质，不明命运共同体，不珍惜和平与安宁，更不会包容，整天喊着打打杀杀，只知跟风的瞎咋乎。

还是回到电影上来吧。呵，差点忘了那个幽灵百合子。最后，小金鱼生拉硬拽着老作家见一下百合子，但老家伙板着脸说，根本就没有百合子，这是我虚构的人物，她不是幽灵，就是人。是人的百合子难过地跑了，挺着大肚子的小金鱼追上她，走进一个幽深的隧洞。姐妹似的告别，百合子说见到老师就满足了，该走了。百合子飘然而去。

想起，百合子拥抱着小金鱼说，男人永远不了解女人，女人爱上一个人，走到哪，做什么，都是他的影子，而男人们呢，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虽然这样说，她们还是一起爱着老作家。可这个性格古怪的老家伙，竟然背着她们去偷食，跟他所谓的学生幽会。畏首畏尾的老家伙，浑浑噩噩的人生，犹疑不定的情绪，都让小金鱼大惑不解。

当小金鱼看到老家伙愤然离去，看到自称老师学生的田村阿姨好痛苦的样子，原来她是那样的善良，便又开始同情她了。正如百合子说的谁懂女人心呵。逗比的是，影片不停地穿插着小金鱼跳现代舞的片断，好开胃。当然，电影的剪辑也极为流畅，奇效的配乐，飘逸、曼妙又灵动。

其实，几乎一百年前的小说改编成电影，尤其是这样带有幻想的文字，要幻化成一格格影像，殊为不易。经过港岳彦改编剧本的研磨，再经过石井岳龙的精心执导，一部女性的梦幻电影，宛如空灵的天籁之声，即慢慢呈现于我们面前。她们的孤独，她们的爱意，她们的遗憾，连同她们的迷梦，正所谓蜜之哀伤，都诗意地幻化于这部美轮美奂的光影之中。

2016、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