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出塞

已经看过一遍了，打算抽空重刷。 刚刚葫芦丝群友顺天在群里分享了中国四大男高音新年音乐会视频，男高音唱《在那遥远的地方》，“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这么一段歌词完全就是王昭君本君的特写，昭君的一颦一笑，牵动我们的心，牵动单于的心，让我们念念不忘，尤其是当年她身披喜服出塞的那一段，临行前在皇帝面前拜别，那气度那美貌那丰姿震慑了一大批文武百官，让人大赞不止，尤其是皇帝的贪恋不甘心让当时的我拍手称绝。这边正好可以说下皇帝与昭君的渊源，当年好像是昭君的父亲政途出现了问题，然后她进宫当了皇帝妃子，以期待能帮助父亲重新站起，但是她一个小女子即使有美貌，但是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在偌大的皇宫犹如昙花一现，犹如井底之蛙，根本无缘偶遇皇帝或被皇帝临幸，然后实现鲤鱼跃龙门的目标。我记得是，某天的晚上，皇帝好像在后花园散步，然后听到了一女子在弹琴，闻琴寻人，看到了一白衣女子在那，风来裙飘，就这样俘获了皇帝的心，但是当时昭君没看见皇帝，又急匆匆走掉了，所以他们就这样错过了。后来皇帝好像意识过来，这是他的后花园，那人肯定是他后宫的一枚佳丽，于是召集宫廷画师，给各个佳丽绘画，当画师遇见昭君的那一刻，惊为天人，于是不愿意将昭君的美貌如实在画中体现，因为他得不到，也不想皇帝得到，所以他把昭君的画像以一种乱画丑画的形式记录下来，上呈给皇帝了。所以，这是皇帝与昭君的第二次错过。后来朝廷选拔女子出嫁塞外，昭君毅然报名，在临行的前几天皇帝都不找到即将远赴塞外的昭君是他一直痴迷的月下仙子，直到这天，昭君在朝上出现的时候，皇帝才意识到这个事实，所以这是皇帝与昭君的第三次错过，即使不甘心也没办法，皇帝金口已开，再加上满朝文武都在见证，所以就眼睁睁看着昭君出塞了，昭君和单于的塞外故事传奇就这么开启了，也是双向奔赴的故事。

只谈爱情

因为网上都找不到《昭君出塞》的剧本，SO……

但我只谈爱情。

纯属自娱，写得不好，还请各位包涵。

（一）

这是一个节日，一个与众不同的节日，一个突如其来的节日。

一年的日子里能有几个节日？一年的节日里能有几次女子抛头露面的机会？但这都还不是这个节日与众不同的原因。对于昭君和婉儿来说，能出宫才是最让她们兴奋的，总算短暂地重获自由，总算能再见到亲人的面容，此刻她们的心情，只有曾被关在笼中的鸟儿才懂得。

一个节日，怎么会是突如其来的呢？因为，这是一份来自远方的礼物。对于百姓来说，还有什么比和平更可贵的呢？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是奇妙，虽然远隔千里，虽然未曾相识，但是，他的事迹，他的行为却给大汉的子民带来影响，两个长安的姑娘得到福荫，昭君对那位匈奴君主的敬仰上又添了感激。

解放啊，两个姑娘走出宫门的那一刻，简直有恍如隔世的心情。真是飞来的恩赐！她们又想快步走回家去见到家人亲切的脸，又贪恋这街上自由和欢乐的空气，真是快乐得不知所措了。

大街上华灯初上，游人如织。如此美丽的一个夜晚，让人觉得不发生些什么简直是一种辜负。这不，那里就有事发生。

射花灯赢彩头。这可吸引了一大群人的围观，昭君和婉儿也挤进人群中好奇张望，同时来凑热闹的人里，还有慕名大汉便装来长安的匈奴呼韩邪单于和部下，他们分别化名为云四爷和老金，这时已经跃跃欲试了。

“单于，你臂上的伤？”

“不碍事。”这样的节日他允许自己小小的放纵。

当他专注拉弓瞄准时，那个温和有礼的云四爷不见了，那个驰骋草原的单于回来了。

昭君望了望远处的花灯，再看看身边挽弓瞄准的壮士，再望灯、再看人，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心就像那拉满的的弓，就像那待发的箭，还像被瞄准的猎物，在期待与紧张中，辨不分明了。

射中了！

灯亮了！亮了!

那花灯在昭君的视线里逐层盛开。有一朵璀璨的白莲忽然绽开，在她柔软的心怀。

“我觉得，这彩头应该是大家的。”草原男儿豪爽惯了，却不意这样平凡的一个善举给他带来了……

这是一个梦境吧？世间怎会有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子？这不，老金的一打岔，再一回头，哪里还有佳人的芳踪？单于甩甩头暗笑自己：“稽侯珊啊稽侯珊，你是怎么了，竟会……”

老金还在说着什么，单于却什么也听不见，他还在回味，回味那惊鸿一瞥，回味那奇异而美妙的幻觉。

昭君和婉儿回到了自己的轨道上，婉儿在耳边叽叽喳喳，说着刚刚的壮士是多么多么神勇，多么多么神秘，昭君怔怔听着，并不发话。婉儿终于发觉奇怪：“姐姐，这么半天都是我在说，你怎么不说话啊？”昭君淡淡一笑：“什么都给你说完了，还叫我说什么？”

还叫我说什么？我该用什么样的词句向你讲述灯亮那一刻的悸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描绘出我与他对视时那一秒的震撼，当我对自己都交代不明？

“罢了罢了，不过是萍水相逢，何必自寻烦恼？”昭君安抚着自己躁动的心。

“马惊了！”人群中传来这么一句。人们炸开了，哭闹叫嚷，奔走躲避，没人注意到不小心跌倒吓哭的孩子，眼看惊马要来，孩子……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孩子脱险了，惊马拦住了，勇士在马上接受人们的欢呼，一转头，四目相对。

这不再是幻梦。

这不再是偶然。

昭君在路上缓缓地走着，外表平静，内心翻涌：身后亦步亦趋的，是那个人吗？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单于的脚不是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心也不是自己的。他无法向自己解释，自己这是怎么了，像个害了相思病的愣头小子跟在人家姑娘身后？

昭君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她停下了脚步，然后，然后，转过身来！

单于呆了！他曾无数次目睹草原上的月亮升起，把圣洁的清辉洒满大地，但是第一次，他离那轮明月那么近，那么近，就仿佛，仿佛触手可及。

是他！真是他！他……昭君浅浅抿唇。

昭君这一笑，把单于飞了的魂招回来了。

“这位姑娘，我姓云。”

“原来是云爷。”原来是云爷。昭君默念一遍，答道：“我家姓王。”

“原来是王姑娘。”原来是王姑娘。“不知姑娘要去哪里，大街上人多，我送你好吗？”

“我家在西市。”

并肩而行，两人兴奋而慌乱，不知道什么是合适的话题。单于小心翼翼地偷瞄了身旁的王姑娘一眼，再次确认她是真的。而昭君，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云爷的眼睛，他的双目，比街上任何一盏灯都更要明亮，比街上最炫目的彩灯都更让她迷乱。

“大爷，给你家娘子买一盏莲花灯吧，这灯多亮啊，照得你家娘子会更漂亮。”一个好可爱的灯童挡在面前，打断了两人的心思。

“不……我们不是……”单于慌乱地解释，边看着王姑娘的神色。

昭君惊了一惊，偷眼看去，云爷紧张的表情，不禁莞尔。

“买一盏吧！”灯童再接再厉。

王姑娘的默许让单于放了心：“那，就来一个吧！不用找了。”

“谢谢大爷，祝大爷和娘子多福多寿！”嘴甜的灯童临去还不忘再来一句。

这下，握着灯的单于可找到话说了：“王姑娘，你不会怪我冒昧吧！刚才那个小孩，他是信口开河的。不过，这灯倒的确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的，谢谢！” 昭君接过花灯，含蓄地回答了他。

当昭君大着胆子，望向云爷时，她却看到了……

“呀，有血，你受伤了！”

“哦，一点旧伤，刚才拦惊马的时候用力过大了，没什么大不了。” 单于对臂上的血迹不以为意。

“不行。”昭君忘了矜持，拿起绣帕就要为云爷包扎，专注于伤口而忘了男女之防。

要是单于刚刚还在苦苦思索自己失态的理由，那么此刻，他已有了答案。

昭君细致轻柔地包扎好他的伤口，再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含笑的深邃眼眸，两朵红云飞上脸庞。莲花灯从他手上又回到自己手中，却有什么再也拿不回了。

单于忍不住抚摸自己受厚待的伤口，没话找话：“我本来以为你们汉……哦，长安的女孩子一般都会怕血呢，可没想到你一点儿不怕。”

“我从小在边关长大，虽不曾亲临战阵，可也骑过马，打过猎，刀光血影也见过一些，所以我不怕。”

“边关？没想到，你是在边关长大的，在什么地方？”

“是在云中下属的原阳。”

“哦……在原阳啊。” （“我的来处啊”）云爷失神了一下，“真可惜，我在原阳却没有见过你。”

“你也到过原阳吗？你一定是大汉边关的守将。” （岂止是婉儿对他有过猜测呢）

“哦，对，是。”

“难怪云爷身上有一股英雄气慨。”

“我，我能算什么英雄呢。” 一边谦虚，一边又好奇：“王姑娘，不知你心目中的英雄是什么样子？”

“我心目中的英雄有侠骨柔肠、悲天悯世的情怀，又有钢铁一般坚定的意志，烈火一样炙热的心，而且，他还能够治国、安邦平天下。”

“若照王姑娘这么说，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人能担得起英雄二字了。”

“有的。”

……

“这么说，王姑娘眼中有一位英雄了？” 单于的心情。。。。。。

“我本来以为自己生不逢时，生在太平年间，无法看到这样的英雄，可是近来听人说，世上竟有这样的人。那个人有气度，有胆识，非常让人敬佩，只不过你我见不到就是了。”

“王姑娘，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街上鼎沸的人声消失了，天地寂静一片，唯一清晰的是她的回答：

“他就是匈奴的呼韩邪大单于。”

“呼…呼韩邪单于？” 如果说稽侯珊当上单于后也有傻了的时候，那就是现在。呼韩邪单于，那不就是我吗？那…是我吗？

昭君误解了云爷的表情，认真说道：“他虽然和我们不一样，不是一个汉人，但是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豪杰。”

“嗯……唔……你……你看……”原来自己也有语无伦次的一天。

“怎么，因为他不是汉人你就看不起他吗？”

“啊，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要我承认我是在害羞？（我承认，这里是我在恶搞，呵呵，主要是捞家在这表情太可爱了*^ ^*） “嗯，我是在想刚才，你说得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的故事。这样的英雄，纵使今生今世见不到，可是能和他同生在一片天地之间，也是好的。当年我在原阳，便听人说过他的故事，据说他十岁便能杀死野狼了。”

“是十二岁。啊，我也是听人说的。”听别人说自己的故事，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汉家女子，这真是……

“我听的是十岁。”

“那好，就算那年他十岁吧。”

“云爷，听你的语气，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把呼韩邪这个人想得太好了，有一天你真见到他，只怕会失望。” 单于深深地望着王姑娘，心中感慨。

“我真的有机会见到他吗？那除非……” 昭君的神色黯淡下去。

“为什么叹气？”

“我想家。”

“想家？”

“我说的是原阳。那里有月亮，有琴，有风筝，还有……”

“还有什么？” 单于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山水风物养出了这样的灵秀女子。

“还有歌。”

“歌？”

昭君娓娓唱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一个女子，感叹时光变化的歌。”

单于认真听着：“曲调很动听，就是词句太过深奥了，不如我也来唱一首，你想不想听？”

“好啊！” 那再好没有了。

“春风也吹开了金色的莲花，天边的云彩也变成了晚霞，我的家乡，笑脸像莲花一样开放，歌声也随风飞遍天涯。”云爷富有磁性的嗓音将昭君带到了另一片天地，她忍不住询问：“这么好听的歌，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单于满怀深情地说：“这是我家乡的一首歌，不论老人孩子，人人都会唱的。”

昭君无限神往：“你的家乡，一定是红尘不到的地方，不然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好听的歌？”

“可现在没人唱了，不过我希望总有一天，大家能再次唱起来。”

昭君的信心都写在脸上了：“一定会的，现在仗打完了，国家太平，你家乡的人们，又可以过上快乐的日子了。”

“我真希望我家乡的人们，能早一天安享太平。”

“唉…… ”回家的路怎么会这么近，一番畅谈就要画下句点，这……

“怎么了？”

“我到家了。”

这么快？单于惊讶地看了看路边的宅子（同时用力把它记下）。

“真奇怪，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云爷，就和你说了那么多话，就好像故友重逢一样。” 昭君的真心话脱口而出。

“我也是……你，该回家了……再见……” 单于却不能说出内心的话。

“再见……” 总好像还没说完。“小心你的伤口，不要再弄破了。”

单于炯炯的眼光给了承诺。

昭君只能转身慢慢走进家门，慢慢合上门，把他绵绵的目光关在门外，把彼此眼神的纠缠诉说阻断，却关不住自己的心跳。转身靠在门上，昭君感到一阵虚脱，被兴奋弄得疲惫，呼吸紊乱，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战争。“我这是怎么了？”

“姐姐！”婉儿笑着过来抢灯了。

“别，别，好婉儿。”

婉儿，对不起，这盏灯我不能割爱，它，对于我，已不再只是一盏灯。

婉儿，对不起，有些话我还不想告诉你，有些事我还不想与你分享，原谅我，允许我保留这个小小的秘密好吗？

这时，一路躲闪的老金上前劝道：：“你若真喜欢那汉家姑娘，何不进去跟她家人明说！也许她父母啊，会让她跟你一起走的！”

单于望着紧闭的大门，叹道：“何必让她远离家人、离乡背井呢！”

老金望着单于：“你今天这个样子，我可是从来没看见过！”

单于寻找着理由：“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长安今晚的夜色太美了，也许是刚才酒喝多了吧！”

这样单薄的理由当然说服不了老金：“这里的酒，哪里还有酒味啊！我就不信，它能把你喝醉了？”

然后有人开始摆架子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该回去了！连夜就走！”

“连夜就走？！”老金惊讶地望着单于。

一路奋蹄，奔到城外，再一次回望长安，单于在下着决心：“你记住，今天晚上的事，回去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在心里做着告别，再看一眼，“好了，走吧！”

而此时，也有个女子向着北方：落花有意随流水，但，若是长在宫墙里的一株孤梅呢？

这样的一个夜晚，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突然出现的人，莫名其妙的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

只有那盏精致的莲花灯证明着、提醒着，今夜的一切都是真的。

它坚持亮着，让一切逃避无处藏身。

单于和老金踏上归途。

明月朗照，沙尘纷飞。

（二）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逃避掩饰都没有用。

日子还是如往常一样波澜不惊的过去，日升月落，时间的流逝对深宫中的昭君和婉儿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徒增伤感而已。昭君还是和往常一样读读书，弹弹琴，如此度日。可婉儿总觉得昭君最近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不对劲，再然后，她就顾不上昭君了。因为，因为，陈汤求皇上赐婚了！

两个年轻的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弄得开心坏了，一下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是拉着手欢跳。一个是一个劲地道喜，一个是不胜娇羞又掩不住喜悦地道谢。两个女孩兴奋地畅想未来，聊着对爱情、对婚姻的期许和想象，昭君看着脸红的婉儿丫头，不禁拿她和陈汤打趣儿起来，惹得婉儿娇嗔不依了……就这么说说笑笑，闹了大半夜，婉儿才累了睡着，梦里嘴角弯弯，不用猜都知道又是小情人甜蜜的相聚。

而这夜，昭君失眠了。

单于整日忙于国家大事，为了匈奴的统一大业奔走操劳，然而……每当夜幕降临，众人散去，皎洁的月亮自东方冉冉升起，整片草原沐浴在一片清辉中，单于踏出大帐，一个人步入丛林，望着天边的那轮明月，臂上的伤已渐渐痊愈，而心上的人，还远在天边，那样温柔纯洁的月光，教我如何不想她？

取了王庭，坐稳了单于的宝座，呼韩邪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为了匈奴日后的统一与和平，胡汉和亲的事也提到眼前来了。可是……草原上不安分的小马驹在胸口闹腾，要怎样让它停呢？

匈奴，皇宫，十年，自由，昭君沉默了。昭君啊昭君，你到底在期望着什么呢？她无数次问着自己。皇宫，华丽无情的牢笼，它无声无息的吞噬着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激情，自己的梦想和抱负。美好的青春年华就像那暗夜里的蜡烛，渐渐消磨殆尽，真的要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殉葬吗，就为一个永远不会纡尊降贵注意到自己的男人？自己真的要终老深宫，做个井底之蛙？我的一生，我的追求怎么办，还有，我心底的梦呢？

为了匈奴，不管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哪怕是娶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作为单于，自己理应心怀天下，以大局为重，本就不能随心所欲，顾念儿女私情。可是，作为稽侯珊呢，还有那个云四爷，长安的那一晚，真的可以就此忘记吗？面对一个哭哭啼啼的汉朝公主，心底的那个月下仙子呢？单于问着自己，却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昭然若揭的答案。

天恩浩荡，随嫁的宫女可以回长安家中探亲，昭君多么开心，可以回家了，或许……可能……

虽然身在家中，可以自由随性一点，但昭君还是早早起身，告知母亲后便出门了。

“昭君。”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满怀希望的昭君笑容像花一样绽放，急急转身，却不是心中思念的那个人，快步走回家中，心中的失望和委屈，向谁去说呢？那个人，更加永远不会知道。

在她家门前徘徊又徘徊，踱来又踱去，第十一次举手欲敲门，又第十二次放手下台阶，再整整衣襟，再想想该怎么开口，她…还会记得自己吗？

就在单于还在犹豫之际，那紧闭的大门却“吱”的一声自己开了，朝思暮想的姑娘从里面出来，对自己关切相问：“你的伤好了吗？”数日在相思和怀疑里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了自己的胸膛里，可还没等自己回答，她却已经转过脸去，喃喃自语：“这只是一个幻觉，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回来了！”

这真的不是我幻觉吗？该不会又是我的一个梦吧？可是他的回答……急急奔下台阶来，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我的愿望老天真的听到了？！练习了无数次的对白突然说不出了，昭君在惊喜里失神无措了。

单于大力的拍着自己的胳膊，回应着王姑娘的关心，“你放心吧，没事了。”

“王姑娘，匆匆一别，已有数日，你一切都好吗？” 你可好，你可像我思念你一样想过我吗？

“王姑娘？！”单于惊讶的呼唤让昭君从欢喜中回过神来，“啊，叫我昭君好了。”

“昭君。”单于慢慢品味着这个名字，那是她的名字。

“云大哥。”昭君娇羞唤道，把在心里回转千回的称呼送给了它的主人。

两人沉默着走到郊外，谁都没有开口，连脚步都轻轻的，生怕这只是一个美梦，一惊就醒了。

“要知道，我在你家门外站了很久很久，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就在这时候，你……” 单于回忆着这个美梦的开始。

“为什么？”

“我怕你见了我，却不认识我，早忘了我是谁了。”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忘了你，你不知道我……

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你什么都不会知道。无数次想象过和你重逢，练习了一次又一次对白，有一肚子话想告诉你，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你，可是，到了嘴边又都缄默了。

“为什么不说话？”你都没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没见你的时候，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可见到你，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单于把昭君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你从哪儿来？”

“北边，很远的地方。” 昭君遥望远方，知道自己的思念有了方向。

“你出来不跟家里人说一下，他们会不会担心呢？不是说你们汉……长安的女子都足不出户的吗？”单于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是她们，不是我。嗯，我想我可以放纵自己一点儿，尽尽地主之谊，陪你这个外乡人走走。”

“这么说是我运气好了？”

“那当然了，反正，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也不会太多，也许今生今世只有这一次……”说着说着，昭君想到了以后，以后啊……“云大哥，看，前面有一处茅屋，你渴不渴，我们进去向主人讨碗水喝吧！”

“好。” 现在就算是昭君说要摘天上的星星，单于也会说好的。

“一带疏篱，两间茅屋，恍然是一处避世的所在，这里的主人定然是位雅士。”

“有人在吗？”昭君问道。

“来了！谁在叫我啊？”主人一边应着，一边跑了出来。

“王老爷子！”昭君惊喜地叫道。

王老爷子见到来人，高兴得手舞足蹈：“哎哟，女娃娃！怎么是你呀！你终于出来啦？这可太好了！”

“原来这茅屋是你的？听母亲说，你一路上护送她到长安，多谢你了！”

“哎哟呵呵，我呀，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秭归有什么意思呀？可姓殷的和姓赵的那两个娃娃都不是好人！他们谁也不和我玩，彼此老是斗来斗去的！那个姓赵的娃娃被抓了，那个姓殷的娃娃也不知跑到哪去了！我一个人在长安也没什么意思，就出来到处乱走走！看这儿风景不错，就盖了这么两间小草屋，一个人住下啦！呵呵……”王老爷子兴奋地和昭君抱怨着解释着。突然，他发现了……“你身边的这个人，他是谁呀？ ”

“呃，这位……”他是……我的……

“哦，你好，我姓云。”单于自报家门。

王老爷子手指在两人之间比划来比划去，发现了秘密般贼贼地笑着：“哦~~~原来是……”咳，“云老弟呀！你们来了这可太好了！我正一个人呆着闷得慌呢！有你来陪我喝酒，那可真是太好了！……诶，你会喝酒吧？ ”

单于不老实地答道：“呃，会一点吧。”

“哦呵呵，会一点就成！你知道吧？一个人喝酒没意思，得有个人陪着那才行啊！你也别害怕，我老人家不会让你多喝的！你要实在不行啊，我老人家喝三杯，你喝一杯行不行？要不，我喝五杯！再加上……哎哟，这都十杯了，这可不行！”

单于和昭君望着这个可爱的老人，不禁笑了。

王老爷子一会儿就摆好了酒菜，热情的招呼着客人：“来，我先干了啊！你不行啊，就随便喝一口！”

“喝一杯还行！”单于爽快地干了。

“哟！云老弟呀，你要是没喝惯可别这么喝呀，很容易喝醉的！快快快快！先吃一口菜，吃一口菜呀！”边说，又边给呼韩邪和自己各满上了一杯，“来！呵呵……再来！”

王老爷子的好酒量是早见识过的，可是云大哥呢？昭君不禁向云大哥投去担心的一瞥。

单于的第二杯酒已下肚了。

“你可别喝得太急呀！”王老爷子又惊又喜，再给单于斟上一杯，“来来来！”

“干！”单于答得干脆。却不见身边有人的着急。

单于拿起酒坛子，给王老爷子斟酒：“来！老丈！”

王老爷子却挡住了他，盯着他说：“哎！你不老实啊，没说实话呀！”单于顿住。王老爷子接着说：“我们换成大杯！你看怎么样啊？”

单于笑了：“不用换大杯了，你看这个怎么样？来！”昭君还来不及劝阻，单于抱着坛子就开始灌了。不要说昭君了，连王老爷子都面露惊讶。

倏地，王老爷子转脸看着昭君叹道：“哟！女娃娃呀，可真有你的！这天底下能喝酒的汉人，恐怕都被你给找出来了！哈哈，原来我只知道，汉人之中，最能喝酒的就是我老人家了！没想到，今日才大开眼界！”单于哈哈大笑，昭君掩不住羞涩。

王老爷子眼神在两人间转来转去，笑得活像是偷到蜜的老鼠，他更加凑近了昭君，用自以为小的声音向昭君宣布着他的新发现：“哎，女娃娃！原来我真的猜错了！你这女娃娃中意的是他！对不对呀？”闻言，单于目光炯炯的凝望着昭君，而昭君早已在他灼灼的目光中羞得脸都抬不起来了。

偏偏王老爷子还不放过害羞的丫头，对她比着大拇指“有眼光！”

昭君不答反问：“才第一次见面，你怎么就知道我有眼光呢？我……”

王老爷子一副“我当然知道”的表情：“这一个，酒量更好！要是我呀，我也挑他！”（王老爷子的标准。。。。。。）

看着面若桃花的昭君，单于心里那个喜啊……为了这一刻，值得大醉一场：“老丈，来，请！”

有酒喝老爷子就什么都忘了：“来来来来！”

三人谈笑风生，对不远处的危险浑然不觉。

王老爷子酒逢对手：“痛快啊，恩，好好，呵呵！痛快！痛快！痛快呀！哈哈哈，我有四十年没这么喝酒了！”往桌上一看，发现没酒了，“等着，我去拿！里面有……比这个更好！”突然，王老爷子晕倒在地，单于急忙过去搀扶：“老丈！老丈！”

昭君吃惊道：“王老爷子从来都没有醉过，为什么今天会醉呢？”

单于警觉：“昭君，别喘气！”

昭君不解：“怎么了？”单于明了于心，倒在地上。刺客们拔剑刺来，直指单于。

昭君惊呼：“云大哥！”情急之下奋不顾身扑了过去，护在她的云大哥身前。

单于双目一睁，翻身而起，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些虾兵蟹将。

只是昭君也中了迷烟，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单于只好捡了柴火，边烤着兔肉等着昭君醒来。

“啊！这是什么声音？”昭君在狼嚎声中惊醒。

单于连忙安抚：“昭君，你醒了？不要怕，是狼在叫。”

昭君渐渐想起来：“我中了毒，是吗？”

“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要不是因为我，你才不会中毒！你看现在，我们已经进不了城了。”

“谢我？我还给你添了麻烦！我哪知道，你是为了引那些敌人出来，我还以为你真的中了毒。”

“当时情况，万分危急！要是他们再晚出来一会儿，我们就完了！他们用的是，草原上匈奴人打猎用的毒烟。就算是猛兽闻到了也会昏睡几个时辰。可不知为什么，这些汉人也会用这个。”

“那么王老爷子也中了毒烟？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他现在也该醒了。”

“嗯。你也去过匈奴？是去打仗吗？”

“昭君……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单于表情复杂。

“我也不知道，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安全。”

单于低下头：“但是，我却骗了你。”

“你骗了我什么？”昭君注视着云大哥，目光清亮，等着他的回答。

单于转了眼光：“昭君，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在瞒着你，不敢告诉你。”

“什么事？”

“一件让你大吃一惊的事情。昭君，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守卫边关的汉将。其实我……”

昭君自语道：“难怪我向人打听，他们都说不认识你。”

“你向人打听过我？”单于敏锐的捕捉到这句，昭君垂首，单于追问:“昭君，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吗？”

“其实这个我想过，也做过假设，可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嗯。”昭君认真的看着他说：“如果你是坏人的话，你就不会到马蹄底下去救一个孩子。”

单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也自认为我自己不是个坏人，多谢你对我的信任。”

“不过，真实情况也许更糟。”他敛了笑容，“我……我是个匈奴人”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小心地看着昭君的表情。“我的真名叫稽侯珊。”

昭君怔了一怔，又回过神来：“你真是匈奴人？你的汉话说得那么好。”

“是这样的，因为匈奴那边有很多羁留的汉人，我跟他们交往，因此学会了汉话，也学会了礼仪风俗，可我确实是个匈奴人。”

“那，你的确曾在军中效过力？” 身为将士的女儿，她不由问了这个问题。

“对。”

“那你杀过人？”

“杀过。”昭君的脸色一暗，单于又急忙解释：“可死在我刀下的都是坏人，没有一个平民百姓。”

“我相信。” 说完这句话，昭君低下了头，不再开口，单于紧张地捕捉着昭君的神情：“昭君，你……”

“既是这样的话，汉人和匈奴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真那么想？”

“嗯。”得到昭君再次肯定的回答，单于才总算放下了心。

“当时我想，因为匈奴和汉朝几代的战争，在许多汉人心中，匈奴人都是些恶人，所以上次我没敢告诉你，我是怕，我一旦说出来会把你吓跑！”

“在你们匈奴人心中，我们汉人不也都阴险狡诈吗？”

“战争迫使两方的百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对，其实战争只是帝王们之间的事，和我们平民百姓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每一场战争，却使百姓付出最大的代价，他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多希望这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战争，大家安居乐业，过上快活的日子。”

单于认真地听着，忍不住感叹：“昭君，真没想到，你能有这样的见地。”

“我想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愿望，百姓想的都是一样的。”

“对，只有顺应民心，才能有长久的太平盛世。”

“我想太平盛世不久就会到来了。”

“你是说……”

“我听说汉匈不就要和亲了吗？那和亲之后就成了一家人，也就不会再有战争了。”

“你说的是这件事啊……”单于沉吟着，忍不住询问她的看法：“昭君，在你看来，匈奴单于前来和亲是做对了？”

“当然是对的，这也许是促进汉匈和好最好的办法了。”

“我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能懂这么多。”

听到心上人的赞美，昭君笑了。这样甜美的笑容，这样不凡的女子，是男人都不会想要放弃。单于是热血男儿，他怎么能不心动？他忍不住想要更多，忍不住有所期待，忍不住把自己的心意对她试探：“昭君…你说汉朝，会不会有一位女子，为了胡汉的世代友好，愿意远嫁匈奴呢？”

“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皇上一下旨，没有人敢不听命。”

“那带一个这样的公主回匈奴，其结果，对双方，甚至，对单于自己，有什么意义呢？” 在她面前，他不想做单于，他只是稽侯珊，只是一个会在爱人面前紧张，也期待爱情会厚待他的男子。

“人们可能不会想那么多，大汉和匈奴和亲，婚姻本身不就是一种需要、一种形式，没有人会去关心当事人，他们到底快乐不快乐。”

昭君说的是再真实不过的残酷，单于却激动道：“那这么说，你也……”你也不关心、不在意？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单于急忙打住。

“我什么？”

“不，没什么。” 还能有什么呢？稽侯珊啊稽侯珊，你还在妄想些什么呢？她能接受你是个匈奴人已经是你的福分了，难道你还要问她是否愿意嫁你？你凭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问？你除了能告诉她你是个匈奴人外还能告诉她什么呢？难道你能告诉她你就是匈奴的单于，那个来和亲的稽侯珊？

两人都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想到了现实生活里各自的无奈，一时都陷入了沉默，只静静看着篝火。

“其实汉匈和亲，是你们单于和我汉朝公主的事，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何必为他们担心呢。”好一会儿，昭君开口了，她故意把话说得云淡风轻，因为她自己何尝不想忘记，暂时的任性，在他面前只做个快乐的自己。

“对，是他们俩的事。”单于的表情苦涩，像甩掉包袱那样快速扔出下一句：“我们就不想了。”

“其实我觉得，我们生在这个时候，真的是很幸运。”

“很幸运 ？”

“嗯。如果我们早生几年，汉匈势不两立，那么我们就没有机会认识。”

“说得对。”

“所以为了我们的相识，我们得感谢一个人。”

“谁？”

“就是匈奴的呼韩邪单于。”

“为什么是他？”（又是我？）

“因为他极力促成汉匈和好，不然的话，你现在还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那我们今天又怎么会相遇呢？”

“有理。”单于都第一次发现自己优点那么多，“昭君，看来，你对呼韩邪这个人非常崇拜。”

“当然了，他是一位英雄，英雄有谁不崇拜呢？”

“是吗？”可是有时候，比如说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想做英雄，我只想……或许，我只能拥有，你的崇拜。

单于不停地加着柴火，篝火越烧越旺，可他心里的火却渐渐熄灭。

天渐渐亮了，他不敢稍微侧脸去看看昭君的睡容。

昭君醒来，看着身上盖的他的衣服。

“你醒了？”

“你守了一夜？”

“我是担心这篝火灭了，怕有野兽过来吓着你。没事，战场上几天几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事，没关系。”该说的还是要说，“天已经亮了，你也该回去了吧！一夜未归，你家里该担心了。”

“嗯。云大哥，是不是回到长安你就要走了？”

“哦，是啊。这次能再见到你，真好。”

“我也是，这就足够了。” 足够我用十年甚至半生的时间来回忆，够吗？还是不要太贪心吧。

“人生何处不相逢，以后……”单于说不下去了，彼此都清楚，两人的差距，真的还会有以后吗？我真的还能再见到你吗？

“也许，但愿吧！”昭君接住话头不让他再说下去，何必道破。

依依不舍的道了别，现在昭君又是一个人了。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啊，那个人。

不让他说，难道自己就真的不会想吗？再见他一面，却勾起了心里埋藏的隐秘的盼望：

或许，等到了塞外，十年的时光里，辽远的草原上，我们会再次遇见也未可知，人生何处不相逢，就像本以为我们不会重逢，可昨日，不还是遇到了吗？

或许，光阴如梭，十年之后，我恢复了自由身，虽红颜不再，但我心不变，到那时，我的职责已了，若有机会，我也可以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罢？

或许，老天垂怜，他是呼韩邪单于的亲信，而我是公主身边随侍的婢女，冯嫽的故事……

停！

不许再想了，十年的时光，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其中会有多少变故谁又拿得准呢？十年，十年啊，这其间会有多少次日升月落，多少次春去秋来？会有多少青丝变成白发，多少楼台归为尘土？而我们，各自又会有多少改变？我凭什么，凭什么要求他为我等待，难道就凭这区区两次面、这一刻的心动？

推开窗，让清冷的风进来，把纷繁的思绪带走，昭君就这么在窗前站着，站了许久。

匈奴的大单于进京啦！长安百姓奔走相告，扶老携幼，争睹单于的风采。婉儿也兴奋不已，催着昭君出去看热闹，可昭君自顾自弄着弦，她的心被悲哀占领。她现在顾不了英雄，反正以后有十年的时间看，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留给她心底那个华丽而无望的梦。

（三）

世事多变，人算不如天算。天上既然可以掉下馅饼，自然也能掉下霹雳。

昨天，就在昨天，昭君还在和种种或许纠缠，而今日，那种种或许都已不再是问题。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堵死了。

从天而降的圣旨！

从随嫁变成和亲。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把人当作政治的一颗棋子，可她毕竟不是棋子，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呐！这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大事，维系一生的幸福！问都不问她心里是否有人，问都不问她的意愿，圣笔一挥，就让人接受恩赐，多大多重的恩赐！

圣旨，又是圣旨。

圣旨，理所当然地把她从家中关到皇宫的囚牢，让她美好的青春年华和才情抱负在华丽的墓穴中殉葬，那它当然也能把她从辽阔的草原再禁锢在牙帐的笼子里，碾碎她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爱情的梦想！

而她，没有资格说不。

呼天抢地，哭哭啼啼，怨天尤人又能怎样？皇帝的一句话就已定了她一生的命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她嫁，她岂能不嫁？

那就这么认命了吗？不！不能！唯一不能委屈的，是我们的心。我决不愿委屈心中的爱。或许，还可以，再想想办法，虽然难以启齿，但，非这么办不可了。

当严先生带着为难的要求和对昭君的宠爱走向单于的使馆，昭君在房里简直坐立不安。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可是对千里迢迢来和亲的单于来说，这是多么无礼难堪的苛求，他有什么理由让出自己的权利和颜面去成全一个异邦女子对自由和爱情的奢望呢？

昭君不知道的是，呼韩邪单于在听完严先生的请求后，仅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

作为单于，他首先得考虑这样做是否会妨害到的匈奴的利益，既然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他绝不会做出为难一个弱女子的事来，君子有成人之美。再者，他自己也正为情所苦，理解一个有情人对自由和爱情的渴求，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只可惜，他连这样要求的机会都没有。

而当严先生终于不负所托，带回昭君期盼的答案时，昭君反而沉默了。怎能不被单于博大的胸襟和非凡的气度折服呢，在他的牺牲退让面前，自己的私心是多么渺小啊，与胡汉和平相比，个人自由和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我……”付出终身的决心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是，一双明亮的熟悉的眸子又出现在眼前。

“等等，让我想想，再想想。”昭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发着呆。

又回到了呼韩邪的身份，单于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有礼有节的会见大汉的君主臣子，着手准备和亲大事，他选择忙碌，以为这样可以忘记，可是总要面对一个人的夜晚，又一次不小心触摸到胸口的那方素帕，佳人与自己同在一座城市，相思排山倒海而来，如何抗拒？

为什么要压抑？单于管不住自己，也不想管住自己，这样相近的距离一生还有几次，不要欺骗自己了吧，错过了你会抱憾终生的！

然而，到了西市，单于心中火热的激情冷却下来：见了她又能如何？你能给她些什么？你根本，连一个承诺都给不起。你所能给的，只不过是一个叫稽侯珊的男人心中全部的爱情！既然如此，你怎么能，再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呼韩邪，不要太自私！

那好，只在她窗外，让我再看她一眼，再一眼就好，确定她一切都好，我就可以放心了。

从此，昭君窗外多了个站岗的人，他只是静静地守候，并不打扰。昭君唱给她的梦的歌都被他听去了，虽然他有时微笑有时凝眉，却从来不发一语，只是悄悄来又悄悄走。

离和亲大典一天天近了，单于却越来越坐不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个不愿意嫁自己的姑娘……或许，我也可以试一试，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下，既然那位姑娘不愿意做我的阏氏，那或许昭君……不管怎样，一定要在今晚再见昭君一面！

明天就是和亲大典了，今晚是最后的期限，必须，和心底的他告别了。难道真的没有委屈吗？如果注定无缘，为什么叫我们遇见？如果无法相守，就连我最后的一点梦都要剥夺吗？可是，谁会给昭君答案呢？昭君只能自己擦干了眼泪，整理好回忆，把它安放在最深的心底。如果未来不能够自己选择，如果美梦已没有实现的可能，那至少从容面对吧，让过去不要成为彼此的负担。就这样吧，现在，我宁愿不再遇上他。

老天怎么会听从人的安排呢？就在昭君暗暗下决心的时候，门扉被敲响。

“谁呀？”

“是我。”

打开门……

这……真的不是我的梦？

“昭君！”

“云大哥！”这是一个恶作剧吗？老天，你未免……“你怎么……”

“我就要离开长安了。临走之前，想来跟你道个别。”

“你也要离开长安？真巧。” 这就是答案？

“怎么？”

“我也要走了。”

“什么时候？”单于急问。

“三五日吧！”

“还有三五日就好。”

“你看，你我真像两片游云一样，在天上会相聚，可是一旦分散了，恐怕就再也不会遇上了。也许人生本来就是充满了遗憾的。”

怎么忍心心爱的姑娘面带忧愁： “昭君，你的人生，应该是永远都没有遗憾的。”

“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如果，我都不能拥有你。

“昭君，我会想想办法。”单于收住话，“有些话，过了明天，我才能告诉你。”

“明天，我，过了明天……”昭君慌乱哀伤的眼神找不到焦点，大哥，你可知，明天对昭君来讲是个什么样的日子？不会有明天了，明天里不再有你，明天我…我……“大哥，不如我弹一曲给你听吧！”我口不能说，我只想送你一曲。

昭君在调弦，而单于的目光却被一个熟悉的东西吸引，“这灯笼……没想到这灯笼你还一直留着它。”

昭君含情脉脉地望着单于，轻轻地说：“它照亮了长安那一晚。”这一句里有太多婉转的心思，有太多无言的表白，昭君知道，单于也知道。单于低头感叹：“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不是我自己该有多好……” 这已是单于所能说的全部。

昭君明白。她全明白。爱人轻轻的一句话，把昭君满腹的辛酸难言的委屈都说出来了。昭君再也忍不住眼泪，她凝望着单于，泪光里有着无尽的诉说。大哥……昭君有何尝不希望，我不是我自己，我不是掖庭里虚掷年华的王昭君，不是明日就要和亲嫁人的王昭君，只是一个平凡而自由的女子，也可以祈求属于自己小小的幸福，也可以期待也可以做梦……

昭君的眼泪终于滑落，灼伤了单于的眼睛，敲碎了他的心。“你的眼泪，几乎让我忘了我的责任。”这是多么重的表白，我却只能轻轻为你拭去泪滴。

时间都停止了流逝，不忍打扰这对辛苦的恋人，却有人打破了魔法——“姐姐”婉儿推门而入，又又惊又羞的转过脸去“你们……”

昭君解释道：“云大哥马上就要走了，他是来向我告别的 。”

婉儿惊喜不已：“啊，你也要回匈奴去吗？”

单于回答：“没错。”

“那你在匈奴……”

“婉儿！”昭君急忙唤住婉儿，现在还要说些什么呢？难道要告诉他真相，说自己就要嫁给他的单于做阏氏了？我怎么忍心？

昭君和单于相望着，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婉儿见状，懂事地退了出去，替他们带上了门。

昭君的眼里盛满了忧伤，单于不忍看了，“天不早了，昭君，我该走了。”

“是该走了，该走的时候，谁又能，不走呢？”昭君并不哭闹挽留，如果这已是上天额外的恩赐，那么我该惜福了，不是吗？

“昭君，也许我们还会见面的。”

“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会是很久以后。”也许……

“用不了很久，也许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就算是为了昭君，自己也该试一试。

“等到那时候，你会认不出我的。”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

走出昭君家大门的每一步，单于都走得那么沉重，每一步，都是在离自己的爱人越来越远，却不能回头。心烦意乱地打发掉阿诺兰，不理会她的痛哭流涕拂袖而去。这个任性的小丫头怎么会明白自己和昭君？不哭不闹不代表自己不痛苦，真正的痛苦根本表达不出，彼此的隐忍只为了不伤害爱人的心，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旁人怎么会明白这种苦？心里的痛苦和无奈已经满溢，却不能掉一滴泪，连叫都不能出声，生怕轻慢了心里的那个人……

明天啊，最好永远莫要来……

（十二）

血祭铜炉的事是平息了，不能平息的，是人的心。

单于走到了昭君的帐外：“昭君！”

他希望他的公主可以给他一个回应，让大帐里的真情流露有个圆满的结局。

可是，在王府外徘徊的他很幸运，在她闺房外敲门的他没失望，在皇宫里推门的他来得好，这次，“昭君公主睡了。”

他再次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毡帐，无奈地叹息：“好吧。”她还需要时间。

帐里的婉儿真是不明白：“姐姐，你这是何苦呢！既然这么舍不得他，刚才就应该让他进来！”

昭君六神无主：“不，不完美的东西是不是还要，我还没有想清楚。”

“或者我们应该让他一步，他毕竟是匈奴的大单于呀！匈奴草原上，有成千上万等着讨他喜欢的女子，也许，我们不应该那么在乎一个阿诺兰。”

“他在我心目中留下的影子，太美好了！我真的不忍心用现实去毁坏它！”

“可是姐姐，你不能总是守着心里的一个影子过日子啊，你的一生还长着呢！”

婉儿人小鬼大，她的话句句在理，实实在在在为昭君着想，昭君曾笑婉儿“御夫有术”，是个“大将之才”，倒真被她给说中了。婉儿知道夫妻之道，她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现实需要妥协，日子还是要过的。她是真正的眼明心亮，难怪陈汤会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这点昭君不明白，或者，她根本不想明白。单于给了她太美好的回忆，让她对爱情有了太完美的期望，她不要妥协！

“他是太阳又有什么用，他的光和热，又不仅仅是给我一个人的，我还没有学会和别人分享。也许，这一辈子我也学不会！”

昭君想一个人理清她纷乱的心思，让婉儿先回去休息。

婉儿不给面子的拆穿她：“我就不信，发生了白天这样的事，你真的还能睡得着！”

当然睡不着。

昭君痴痴望着那盏相伴左右的莲花灯，越看越看不分明。

深夜未眠的可不止昭君一人，单于正对着昭君的画像在心中描绘着她的样子。

阿诺兰却为了她苦涩无望的爱情折磨得彻夜难眠。

夜色深沉而温柔，轻轻地拥住草原，晚风徐徐，像一首哄人入睡的歌谣。

昭君睡不着，她一个人静静沉思，和温柔的夜色融为一体。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自己选择了逃避，不去想，不去碰。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昭君决定放下心中的防备，大胆地回头看，看清楚这一切，看清楚她忽略的和怀疑的，把事情理清楚。

这需要勇气。从以为单于变了心到发觉单于对自己还有情，昭君并未因此而高兴一点，她反而陷入了更为难的境地，因为，她还爱着单于，好不容易决定要收回自己的心，冰封自己的感情，现在突然有提示说可以有所期待了，可以不用压抑了，昭君却退缩了。她害怕，因为她输不起！她所得到的讯息让她迷惑，拼凑不出任何一个答案。单于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是毋庸置疑的，他抱阿诺兰去她的毡帐是自己亲眼所见，还有送阿诺兰狼皮褥子，还说可以放自己走；可是他说要让自己成为匈奴万民爱戴的阏氏是真的，她相信。他为了自己不惜血祭铜炉只为留下她，在见到自己流泪时怜惜的拥抱，在看到阿诺兰时都不肯松手……

他还是他吗？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如果不是误会？

昭君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看错了人，她知道自己在长安认识的稽侯珊不是一个梦，她也不相信她的大哥会凭空消失，还有过去她感受到的，随着两个人共同经历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的万千情意只是错觉，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转变，矛盾……一切都指向一个点，只可惜，那个点还是一个谜团：究竟在自己离开匈奴到看见单于抱阿诺兰的所谓答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仅是过去有迷雾重重，未来也一样找不到出路。婉儿的劝说让昭君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处境和未来，就算不为自己，那，肚子里的孩子呢？

昭君之前一直都拒绝面对单于，用高墙把自己层层围起来，因为她是真的伤了心，因为她对单于真的太失望了。她的自尊让她不肯在单于面前示弱，她不要向他祈求爱情，或是以孩子为筹码索要他来施舍一点点廉价的怜悯。她不要像皇宫里的女人一样，永远仰望着一个男人，勾心斗角只为争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一时兴起的宠幸。

她爱的、她要的，是那个理解她、支持她、爱着她，与她携手往同一方向努力的大哥，这算是贪心吗？可这也是他给自己的承诺啊。

该妥协吗？毕竟不能抱着回忆过一辈子，也不可能不面对他，他还爱着自己，而自己，不也怀念他的声音、他的拥抱、他的一切吗？

月亮也有阴晴圆缺，哪有人会十全十美，对他的要求不能太苛刻，他是匈奴的君主啊。

可以吗？原谅他的“逢场作戏”，“一时糊涂”，容忍他身边出现不同的女人？

不！不行！我要我的爱完完整整，我要我的爱纯纯粹粹，我要我的爱独一无二，我要我的爱永远不变！这是我对自己的尊重，对爱的尊重，也是，对那个人的尊重。

我不能忍受背叛，我学不来和人分享，我宁愿，宁愿守着回忆！

昭君没有得到任何结论，但她决定，勇敢踏出心中的堡垒，认真和单于谈一次，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两个人的事，要他们两个人自己去解决。

就在昭君做着决定时，乌禅幕大叔走了过来，他带来了先贤掸大人回来的消息，还有，解开了昭君心头的谜团——原来，原来，单于根本没有看到自己的留书，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离开的原因，还有小人造谣中伤，他才误会……

呼——昭君心中的大石搬走了，她不由地大松口气。起码，她现在终于知道单于转变的原因了。“难怪他会这么生气！原来他以为我……”昭君都忍不住要笑了，笑两个人的自寻烦恼，笑自己的兜兜转转，笑这些天的吵吵闹闹。哈！原来，原来啊！

想着他的愤怒失望，想着他忍痛放手，想着他故作威严，想着他深情拥抱……又想到自己的最近水深火热的心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们真是两个大笨蛋！看来我们真得重新学习信任和解释，好好钻研夫妻之道了。

尤其是那个大傻瓜，明明动气又一句都没骂过自己，还假装大方要放我走成全我，明明想问又一直忍着躲着，就会说些言不由衷的鬼话来混淆我，但现在，真的好想跑到那个傻瓜面前去拥抱他，迫不及待。

昭君和乌禅幕大叔正向单于的大帐中走去，却又朋自远方来，唤住了他们。

王老爷子和严先生和昭君聊了一会儿，谁会想到就这一会儿工夫里单于的穹庐大帐里正闹得天翻地覆，有一场殊死较量正在展开。

殷如墨假扮侍卫要偷袭单于，单于立即去拿宝座旁的刀，却…扑了个空？！单于只能赤手空拳对抗殷如墨招招致命的利剑，眼看单于已经占了上风，跑进来的卫律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单于，我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带走阏氏的小白脸！”

这话的杀伤力太大了，一直镇定的单于立刻慌了阵脚，他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和昭君？！”

“不错！”卫律的一句根本就是振兴敌方，震死我方，殷如墨新仇旧恨，更是怒火中烧，杀机更炽，他推倒了单于，叫嚣道：“为了昭君我也要杀了你！”

殷如墨出手更疾，更猛，单于因为昭君不能集中精神，对他下不了杀手，只是防守，再加上卫律还在火上浇油：“单于，这小子分明和昭君阏氏有私情，快杀了他，他是来找你拼命的！”更是分散了单于的注意力，让他心乱如麻，结果招式没了章法，手上招式一迟缓，竟让殷如墨逼得没了退路，一柄明晃晃的剑刺来！

幸好日逐王抢下卫律的刀赶来相助，只可惜，当看见殷如墨身上的银牌时，日逐王忘记了自己身在战场，他只知道自己追寻半生的亲生儿子就在眼前，他老泪纵横，激动得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想拥抱自己苦命的孩子，然而拥抱他的只有冰冷的利剑和无情的死亡。

他感受不到痛，他伸出渴望的双手，只求触摸到他无缘的儿子，但此时愤怒的单于一跃而起，踹飞了殷如墨，扑到日逐王身前，“日逐王！日逐王！”

殷如墨穷凶极恶，拼死一搏：“呼韩邪，我要你死！”

昭君走进穹庐大帐，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住手！”她用尽全身力气跑到爱人身前，不假思索地挡在单于和利剑之间，张开双臂为单于挡住危险，紧闭双眼迎接疼痛以及…死亡。

好快的剑！

一切都要结束了！卫律得意地笑。

（十三）

可是，可是！那柄狂怒的剑竟硬生生的地停住了，抵在昭君身前。

不过是一秒钟的事，但在场的几个人觉得时间都停止了，多么漫长而艰险的一秒钟！

日逐王、昭君、殷如墨、卫律他们都在这一秒里尝到了别人一生也未必会体会到的感受。而内心起伏最大的，还是单于本人。

他不是没有听见殷如墨的夺命之词，也不是没看见殷如墨孤注一掷的利剑，但他更看到了，昭君向这里跑来，向殷如墨跑来，单于视线绕着昭君，内心的呼唤都哽在喉里——“不要啊，昭君！”他甚至无法立即起身。

好快的剑！单于眼睁睁看着剑向昭君刺来，却无法阻止，他的心跳都顿时停止“不要啊，昭君！”他长这么大，枪林弹雨的阵仗都经历过，但第一次，单于真真正正地懂得了“恐惧”的真义。

他听到殷如墨心有余悸心有不甘地呼唤：“昭君？！”

听到昭君惊讶愤怒地指责：“是你？！”

听到殷如墨恼羞成怒地推开昭君：“你让开！”

看到严先生和乌禅幕制服了刺客。

然后，昭君蹲下身来，关切地问：“大哥？”她焦急地要在单于身上寻找安然无恙的证据。

然后，单于终于反应过来——昭君还在！她还好好的在自己身边！刚才是昭君为自己挡了一刀！

他深深地望了昭君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他示意让昭君扶着日逐王，而自己去处理莫名其妙的“杀父之仇”。

殷如墨还在口口声声声讨单于杀了他父亲，害他“一生孤苦，无家可归”，日逐王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他身上的银牌，叫着：“伊胪…儿子……”就这样咽了气。不知道日逐王死前的最后时刻，是想到了他当年对阿渠的毒誓，还是对妻子的允诺，但他的眼里，分明有的，是对独子满满的爱与希望。

谎言渐渐站不住脚，但殷如墨拒绝承认自己被骗，他死守着谎言，他不敢相信不敢接受真相，如果真相背后，是他亲手杀了他一生寻找的生身父亲，他会……不！

他只好转向卫律求助：“卫律？”

卫律见阴谋暴露，做着玉石俱焚的努力：“呼韩邪！你的死期到了！”

严先生拔剑掷出，单于大喊：“不要啊！”

已经太晚了，卫律一剑穿胸，回天无术。

卫律品尝着自己的鲜血，扭曲的面容上出现了疯狂的笑容：“母亲！伟大的母亲！母亲，虽然您已经不在了，可是您在天之灵快来看看吧，这出戏有多么精彩，甚至超出我们的想象！”

殷如墨不敢面对明摆着的答案，他抓着卫律不放：“你是说你们一直在骗我？一直在骗我？”

死去的人解脱了，留下的问题和痛苦都要留下的人去承担，殷如墨彻底崩溃了，他拼命摇晃着卫律的尸体咆哮：“这是为什么？！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

昭君望着发狂的殷如墨唏嘘不已：“忽然之间，我们对他的恨全都消失了，婉儿说过要报仇，一定要惩罚杀害表哥的凶手！而世上，还能有什么惩罚，比这更残酷呢？他活着却比死还要难受！他要承担无尽的懊悔和煎熬，他的心被仇恨主宰着，因此才亲手杀死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生身父亲！他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谁，可是，谜底揭开的时候，他的人生却已经结束了！”

单于看着倒下的日逐王，看着死去的卫律，看着崩溃的殷如墨，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想起了主导这惨剧的颛渠阏氏……

大家对这短短时间里发生的剧变触目惊心，沉重不已。昭君和单于不由的向对方看去，想要在对方眼里寻求爱的温暖和信心。

阴谋终于揭开，这代价可真是巨大。

国家大事暂时告一段落，现在请勿打扰，有儿女私情需要解决！

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考验，有些话不言自明。单于终于没有了心中的介怀，没有和昭君之间的阻碍。他轻轻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

雨过天晴，心情真好！

两人手拉手，是站也好，走也好，静静呆着也好，说说话也好。

边走着边聊聊，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种小事都那么美好呢？

“日逐王半生坎坷，如今好不容易才又踏上故乡的土地，可是……”

“先贤掸大人终于躺在了故乡的土地上。或许，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点儿安慰吧。”

“颛渠阏氏这个女人，想起来真叫人心惊，虽然人已经不在了，可居然还能制造出这么一场悲剧来。”

“这就是因爱生恨吧！爱，有时候也能有毁灭性的力量。”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昭君，我真是高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

“不仅仅是我，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子。”昭君的声音越说越小。

“啊？”单于顿住，惊了，愣了，呆了……

“你是说……”眨眼，再眨眼“我们…有孩子了？！”

昭君羞得连耳朵都红了，但还是甜蜜地笑着点头。

有些事情不会因为次数多了而习惯，比如说——当爸爸。

单于的表现跟每个又惊又喜，一不小心突然就中奖当了合法爸爸的人一样，傻乎乎的又想欢呼又不敢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是…受不了！

昭君再次点头，千真万确，真的不得了，一点都假不了！

“哎呀，太好了！”单于笑得嘴都合不拢。

虽然准爸爸的反应有点夸张，但昭君绝对没有异议，她兴奋地和大哥说起她的想法：“我希望她能是一个女孩！到时候我就给她起名叫做云！”

单于专注地望着昭君，心中满是对昭君爱怜和感谢。娇弱的昭君，新的小生命，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爸爸……

“大哥，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曾经对我说过你姓云。这个孩子将会让我们永远记住长安的那个夜晚，你说好不好？”

“好啊！”单于大力的点头，妈妈最大，她说什么都好！

“云，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但愿我们的云长大了，也能飞回长安去，看一看她父母相识的地方！”

两人都不禁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夜晚，仿佛就在昨夜似的。昭君陶醉在单于描绘的未来里，多美，多好！有这样美丽的准父亲寄语，昭君心里好满足好温暖。

“大哥，能这样重新和你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我也是。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雨，现在无论什么，都不能再把我们给分开了！”

感动中的昭君想起了——该算账了！“那…你的阿诺兰公主她也不能吗？”

啊？这是哪跟哪啊，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这也算问题吗？单于哭笑不得地看着昭君撅起的小嘴，按下心里的坏念头，忍耐，不，耐心听她说完。

“你还送给她狼皮做褥子，你不是说过，男人打到的猎物，只能送给他最心爱的女人吗？”罪证都有，你还想赖？！

这醋味浓得……还真受用！单于心情好好地看着昭君撒娇，哦？哦——哦~~~

“阿诺兰，”阿诺兰啊，单于坏坏地附和昭君，见她认真了，不忍心再逗她玩了，“她的话你也信吗？”

昭君偷眼看去，正对上单于坦荡而捉弄的眼光，那分明在说：“你呀你！真是想太多！”昭君心中的疑虑和不快就像雪似的在阳光下消逝了，一丁点儿都不留，昭君害羞地投入单于怀中，和单于开怀笑着，紧紧相拥。

雪悄悄地化，风轻轻地吹，春天，终于要来了！

两个人依偎着看月亮……呃…今晚没月亮，原谅沉醉在爱河里的傻子吧，就算单于说现在有太阳大家也都不会有异议，单于甜蜜的表情简直是诏告天下他现在有多幸福，单于的脸终于放晴了，大家都跟着松口气，识相的避免打扰这对小情人。

昭君在单于怀里，看夕阳投入草原的怀抱，看星星点缀起无尽的夜空，星斗大而明亮，像一个个善解人意的眼睛对着自己淘气的眨眼睛，昭君那么偏爱夜空，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夜晚黑暗安静，却让一些事情更加清晰明了，月亮星星温柔的俯视，洞悉一切却默默无语。有单于温暖的胸膛，有力的臂弯，昭君感到安全又安心，看看天，看看他，小声地说说话，说什么都好，昭君的心里充溢着纯然的幸福。

他们也会聊着这些天自己的心情，真不敢想象他们都是这样度过这些日子的，真是自找苦吃！但经过这次风波，他们对爱和信任的理解又更深一层。现在纷纷扰扰都离他们远去，只有彼此，只有此刻。

再次相拥，两个人，一个家。真好！

想着这里的人民，想着身边的爱人，昭君突然有了一种领悟。原来，这就是……家！

一直以来，大家都心疼昭君远离故乡好辛苦，昭君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她突然想明白了。我有了大哥，他带给我一片新的天地，还因为他的身份，我有了好多好多的家人，我的爱人在这里，我的未来在这里，这就是我的家。而我，怎么能说是失去了故乡呢？我还清楚的记得，秭归的山川风物，在那里度过的无忧时光，记得父亲大人的教导，记得母亲的慈爱，记得和婉儿、表哥、陈汤一起玩耍淘气，记得严先生的教诲，往日的时光，美丽的家……她也记得宫里的孤寂生活，那更叫自己倍加珍惜现在的自由，还有萧姑姑、王先生、毛画师这些难得的好朋友，还有……长安那晚的街道，郊外的茅屋树林，未央宫的喜庆华丽……看！所有的记忆都在心里妥帖安放，谁也抢不走。故乡没有抛弃我，我没有忘记故乡，怎么会失去呢？故乡啊……美丽的故乡，一直都在那里，每一次回想都更加美丽，和爱人携手向前，也因为知道有个坚实的故乡而没有后顾之忧，安心踏实，永远的故乡……

昭君沉沉想了很久，单于并不惊动，只看着昭君温柔明亮的脸庞，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只是，是久了一点……

所以当昭君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准备告诉单于她的顿悟时，单于决定它暂放一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小别胜新婚，谁知道我的宝贝云儿不想要个可爱的小弟弟或小妹妹呢？

（十四）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祭庙大礼。

无论预想过多少次，到了真正到来的时刻，还是会紧张啊，这可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单于身着华丽的喜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手里捏着金色的绣花腰带，等着他的新娘。

鼓声阵阵，所有皇亲贵胄，亲信重臣，邻邦使节，所有企盼和平、衷心爱戴单于阏氏的匈奴子民，都在翘首等待这位王庭女主人的到来。

华盖下的昭君雍容华贵，光彩照人，喜辇在缓缓前行，昭君思绪万千，虽然在长安的未央宫里已经拜过天地，但，生平第一次有了新嫁娘的心情，有紧张、有不安，更多的是甜蜜和期待，依照胡礼规规矩矩的做他的妻子，安心的在这里与他共度一生。庄重的王庭，盛装的人民，昭君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单于和百姓的认真和用心。

是的，昭君曾经迷茫，曾经惶恐，曾经怀疑，她也曾自问：自己选择出塞和亲究竟是对是错，是得是失？

现在，她已有了答案。

她看着不远处的单于，她可以看见自己的现在与未来。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带着使命的，正是这种使命，把你和我永远地联系在一起，一辈子都连在一起！”单于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昭君懂得，这句话的含义。昭君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昭君没有忘记自己从小的心愿和抱负。昭君看着这些真诚可爱的人民，听到他们渴望和平的心声，匈奴和大汉，所有的百姓，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大家对幸福的渴望是一样的，不分种族，不分地域。若有一天真能亲如一家……昭君知道这不是梦，她也知道这不容易，可是……昭君望向单于，她更知道，她不孤单，是同样的信念让他们走到一起，而他们，会携手为共同的理想而努力。

昭君感激上天的安排，感激单于的出现，她的人生如此与众不同，她得到了比盼望中更好的结局。因为有他，每一个明天都值得期待；因为有他，再大的困难她都不怕；因为有他，这段和亲路昭君走得艰难却坚定，无怨无悔。

她知道，她不仅是稽侯珊的妻子，还是呼韩邪的阏氏，就从今天开始。

昭君走下台阶，将手中桃红的绣花腰带围在单于的金人上，她的心中一片安详和踏实。她看着单于向自己缓步走来，好多美好的记忆重叠，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却感觉，我们才初初相遇。

单于慎重地将金色的腰带围在昭君的金像上，在苍天和先祖的见证下完成两个人的仪式。

当手交握，他们知道，这是一生一世。

单于小心的牵着昭君踏上台阶，他想和昭君分享一切：“今日我匈奴各部酋长贵族，亲自为你抬辇，这表示了他们对王庭女主人的臣服。从今往后，他们会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你、服从你。”昭君点头微笑，她明白。

百姓高呼：“单于万岁！阏氏万岁！和亲万岁！”……

孩子们不懂得今天意味着什么，不懂得大人们在庆祝着什么，他们只是仰着小脸看着、笑着，但他们长大后就会明白、懂得，就像千百年后人们回望这段历史时，都会记得这一天，会记得今天他们的样子。

单于和昭君登上最高的台阶，在穹庐大帐前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朗声向全天下宣告：“我宣布，从今日起，昭君，正式成为我匈奴各部的女主人！成为我呼韩邪的阏氏，宁胡阏氏！”

百姓再次欢呼：“单于万岁！阏氏万岁！和亲万岁！”……

远远的寨门口，阿诺兰和她的父亲领着一队骑兵踏上了归途。执迷不悔和执迷不悟只差一个字，却……父亲心疼的规劝：“阿诺兰，我们还是走吧。”阿诺兰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王庭，扬鞭离开。

众人围着单于和阏氏的金人起舞，大祭司的呼喊直达天际：“上天先祖保佑我呼韩邪大单于，保佑我宁胡阏氏！”

单于转过身来深情的望着昭君，权力和荣耀都可以与她分享，只有一样无能为力：“昭君，此时此刻，还思念长安吗？”

谁叫你上次不要听呢？昭君笑了，她望进单于眼里，认真、清楚地回答他：“我所有的一切都在匈奴，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们深深相望，然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进穹庐大帐……

一切都已经结束，一切才刚刚要开始……

以下内容，语言虽粗糙，但感情是真挚的！豆瓣的第一个剧评，思来想去还是想献给《昭君出塞》，应该是高二的时候央视播的吧，以至于开学后我还利用午饭时间宁愿去超市吃泡面也要看一会儿的电视。虽然和史实不符，但场面恢宏，演技ok，感情细腻，男女主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发生在二十几集，那个长安之夜，真的是充满了五彩华光，呼韩邪单于威武雄壮，见义勇为，壮士好武艺，女主对男主来说，犹如从天而降，美丽端庄，光彩夺目，一见钟情的不止是颜，故事情节一切都恰到好处，好美～罗嘉良和李彩桦还有其他演员演技无可挑剔，全员在线，单于看昭君的眼神，或温柔，或羞涩，或坚定，哇～我死了哈哈哈哈！ 当然好剧服化道，音乐，一个都不能少，全剧色彩低饱和度，看起来朴素有质感，三宝老师的音乐更是让我着迷，可惜音源没有对外发布，爷爷说会乐器的人，没有曲谱听几遍也能演奏出来，唉，真是遗憾小时候的二胡半途而废，不然今天没有音源也可以自己做出来了，遗憾～ 我觉得这是一部像《孝庄秘史》一样，虽是戏说改编，但仿佛演出了正剧的感觉，制作精良，值得反复看

（四）

明天终究还是来了。

单于端坐高堂，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心还在昨夜徘徊。他并不想见汉朝皇帝为他选定的女子，他还在心里计划着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的法子，但是大汉皇帝一直不依不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皇帝陛下的美意，我心领了，一定要看的话，就看皇帝陛下为我选好的那位女子吧！”

萧老太师高声宣道： “宣王昭君上殿觐见！”

王昭君？！是我的耳朵被思念欺骗了吗？还是……

又一句：“宣王昭君上殿觐见！”

她是我的昭君吗？还是这长安城里有两个王昭君？单于走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紧张的又何止他一人？昭君，镇定些再镇定些，你就要在万众瞩目中，走向你注定的宿命了，也不知道那呼韩邪单于是怎样一个人，昭君呐昭君，你心里究竟盼望着怎样的结局呢？

你知道吗，为了今天你失去了很多，但是，也许你就将因为今天，被永远写在青史之上，这也许就是你将得到的吧。

昭君一步一步，从深宫走到大殿，从女孩走向人妇，从幕后走到历史的台前来了。这是昭君这一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这每一步的心潮澎湃，只有她自己才懂得。

一声又一声，自己心里回转的名字在此时被唤起，单于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抓紧衣角又放开，他恨不能奔下台阶跑出去看看，又巴不得躲到帘后不用见她，然后， 他就见到了……

王昭君。王昭君？王昭君！

他连睫毛都眨不动了。

昭君款款地走，慢慢地行，她知道，满朝文武都在看，整个长安都在看，历史也在注视，看她这朵平凡的曼陀罗花是怎样在未央宫的大殿上绽放。

整个大殿明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引首以望。大家也都一时失语。

走近了，走近了！单于狠狠地眨了下眼，我真的没有看错？她，真是我的昭君？！还是我未完的梦？

昭君走完了红毯，亭亭立着，抬头看了一眼当朝天子，这个……他闭目养神，懒得给自己一瞥。再看看仰慕已久的英雄，这位匈奴君主果然英武不凡，他…他！昭君像想起什么，再猛地抬头，四目相对，那是怎样一种火花，那是怎样一种震撼！宫殿消失了，他们简直忘了今夕何夕，此地何处，只在对方的眼睛里迷醉……

终于确定了彼此，这才是答案！

今天的第一抹微笑终于爬上心事重重的两人的嘴角，这几天彼此都经历太多，那般心情难对人言，但为了这样的一刻，一切，都有了意义。无法言表的心境，在相望一笑里释怀了。单于对着昭君微微颔首，是你！是我！

在大殿上看到她的第一秒起，单于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那个盈盈的身影上移开，可是大汉天子的失态，单于不禁担心，难道昭君不是……

昭君的回答让单于放下心来。

“王昭君，拜见呼韩邪大单于！”萧老太师提醒道。

昭君噙着微笑款款下拜，单于大步跨下台阶连忙搀扶“快快请起！”握着爱人的手，单于的心总算定了：“昭君，我真没想到，原来上天赐予我的正是我最想要的。”

“云大哥，原来你就是……”犹恐相逢是梦中。

“不错，我就是匈奴的单于。”

“我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逢。这真是上天的眷顾。”

“昭君！”一切尽在不言中。

乌禅幕大叔惊讶不已：“单于，这就是汉家天子为我们匈奴选定的阏氏？”他道出了大伙的心声：“看见她就像看见草原上升起的月亮，瞬间就照亮了大伙的心。”

单于不掩骄傲：“乌禅幕大叔，我为草原带回这样一位女主人，应该能够令大家满意了吧！”

大叔连连点头：“满意，满意！就凭昭君姑娘自愿请行到来我匈奴，老汉我头一个举双手赞成。作为我匈奴的阏氏和整个王庭的女主人，她首先就必须要有一颗深爱匈奴的心。”

萧老太师笑得连嘴都何不拢了：“大单于，这么说就是大局已定了？”

当然，单于笑着点头。

眼看自己就要被华丽丽的忘记了，猴急的皇帝不干了：“大单于，朕还为你准备了其她的名媛佳丽，你还是先见见再做决定也不迟。萧老太师，快将那些女子全宣上殿来，以备大单于遴选。”

单于大手一挥：“不必了。”然后朗声宣告：“王昭君就是我匈奴未来的阏氏！”

萧老太师顺水推舟：“太好了，大单于，既然选下了未来的阏氏，依老臣看来，我们就在这大殿上举行和亲大礼吧！”

“且慢！”皇帝惊呼，他怎么能将美人拱手让人！“大单于一向通达睿智，他曾经一再向朕表示，和亲虽是大计，但也不要强人所难，现在大单于并无异议，我们是否该问一下另一方的意见。王昭君，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不要说昭君，整个宫里的人只要长了耳朵，都听明白了，就算没长耳朵的，用眼睛也看明白了。气氛一时凝滞，大家心理各异。

就等昭君的回答了：“昭君明白。”

“那你……” 明白就好，希望在皇帝眼里闪光。

昭君和单于对视一眼：“我自愿请行随大单于到匈奴去！”

你还是没明白啊，皇帝说得更露骨了：“你可要想好了，在长安你同样可以有荣华富贵，你真的，真的愿意远嫁到匈奴去吗？”(他是完全忽视新郎官啊，不过美人当前，原谅他。）

昭君的回答更清晰了：“昭君并不图荣华富贵，只希望汉匈世世代代和好下去，使千千万万的百姓免遭战争涂炭。昭君自幼随父亲在原阳长大，深知边境安则社稷定的道理，昭君愿意随单于到匈奴，为汉匈双方能够永远和好做自己能做的事。” 更何况……

“你父亲？”

“我父亲王襄在原阳冯奉世将军麾下做副将。”

“原来是这样。”我到底错过多少？还有什么筹码？

真是回天无力了，有单于的不满，老太师的催促，满朝文武的注视，皇帝只能点头。

这对情人终于可以在天地的见证下结为夫妻了。单于喜不自胜，连声说着：“谢谢。”对于命运的厚爱，对于大家的帮助和参与，单于心怀感激。他怎知这到场的各位可不是都有心情和他同喜的：高坐的皇帝悔得肠子都青了，淮阳王急得脸都绿了，阿诺兰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还有一位姗姗来迟的，望着单于呆了：“他就是匈奴的单于？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我？” 告诉我他是那么的俊朗，那么的英武，那么的……骄纵的平都公主一脸小女人的娇态，她的心遗落了。

婚宴上，单于开怀畅饮，娶得娇妻若此，夫复何求！就是喝上三天三夜都醉不了！更何况那些祝酒的句子一句比一句更顺耳，句句都说到单于的心坎里了呢！昭君这位新嫁娘还在纯然的喜悦里没回过神，她一瞬不差地凝望着单于——她的云大哥，稽侯珊，呼韩邪单于，夫君？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单于体贴地为他的小妻子夹菜。

云……“你真是呼韩邪单于吗？”昭君忍不住轻声相问，这简直，我连想都不敢想得这么好。

“怎么，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单于笑着问他还在迷糊中的小娘子。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对我明言？”

单于自嘲地笑了：“我这次到长安来找你，这本身或许就是一个错误，可是我却没有管住我自己。知道吗，我的意志其实不像你想的那么坚定。” 两人都不禁想起当初……

昭君羞涩地笑了。

王凤来敬酒，平都也来了？！

这么一段不算愉快的插曲了，大家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昭君倒是不恼，她深知她的云大哥是多么的引人注目，想当初自己……她不仅不气，还开起单于的玩笑来了：“看来你有麻烦了，那位平都公主啊，看上你了。”

她的这点小九九，单于怎么会不明白，笑着拉过昭君的手：怎的，反正我就认准你了。

本以为终成眷属成双对，怎知平地里又起波澜，汉朝皇帝竟以汉家规矩强留昭君，这简直……为了胡汉友好，这口气，单于忍了。但愿这只是好事多磨，但愿这只是短暂的分离，单于不敢多想。

昭君更不敢，她望着她的云大哥，她的夫君走出未央宫，眼里的光彩渐渐暗了下去，一颗心也被那个人带走了。

（五）

自己大概是天底下最独立的新娘子了吧？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只有自己独对。想着那个缺席的人，昭君不禁悲从中来。

门被打开，却是……

“陛下！”昭君惶恐跪下。

虽说这是宫里，但自己已是单于的阏氏，皇上深夜造访，已是于理不合，更何况他还表白利诱，恩威并施，纠缠不休。昭君虽意志坚定，可是这是宫中，他是天子，自己一个人，一个女子，昭君的心不住颤抖，悲愤惊惧。当皇帝龙颜大怒拂袖而去，昭君才敢从地上起身，无力地扶着桌子，站都站不稳了。

正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突然门一响，又进来一人。

“大哥！”昭君见到了光明，她跑过去，把手递给他。

“昭君！”握住她的手，单于才稍稍放心，“我刚才一直站在窗外，看那个皇帝在欺负你，我的心里真是急死了。”

“大哥，刚才我外表虽然镇定，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儿害怕，不过你现在来了就好了，我什么都不怕了。”面对爱人，昭君吐露实言。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宫里，我现在就带你走，不许任何人再欺负你。”这时的单于早被嫉妒和担心冲昏了头，只是个为爱冲动的毛头小伙子。

“不。你过来，我有话要说。”昭君劝阻，“坐。”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单于在昭君的温柔中乖乖听话。昭君跪偎在身边，单于忍不住开口：“昭君！”

“我不能离开。”

“昭君！”

“和亲到了这一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刚才听皇帝说他明明要留下你，他是喜欢上你了，我怎么可以把你留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呢。”

“匹夫不可夺志。他奈何不了我的，只怕他未必就此罢休，也许天一亮，他就会来找你麻烦。” 昭君倒开始为单于担心了。

“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一个女子，你……”

“大哥，你知道吗，天下的人都知道昭君，是你大单于的女人，我想他不至于甘冒风险。”

“但愿如此吧！”实在不敢相信他，单于还是愁眉不展。

“大哥，过去常常听人说，呼韩邪大单于平日里总是处乱不惊，可是没想到如今……”昭君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甜蜜地说道。

“如今，是为了你啊！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关心则乱吗？”单于深情款款。

听别人说的和你亲口对我说的能一样吗？“大哥！”

“昭君，刚才，那汉家皇帝以母仪天下来打动你，你却不为所动，你心甘情愿地离乡背井跟我到塞外去，我才知道你对我，情深意厚。”

“母仪天下又怎么样，在我心里面，永远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更值得珍惜！”听着爱人的表白，单于终于展眉。

“昭君~”唤你的名字，那一声呼唤里有我说不出的情意。（其实看过昭剧的人都知道，单于爱叫昭君的名字都成瘾了:-p）“对了，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随嫁去匈奴？”

“我本来是想摆脱宫中的牢笼，去寻找一片自由的天地。昭君从小的志向就像男儿一样，可以建功立业，昭君不限于闺房天地，即使昭君做不了匈奴的阏氏，也会帮你干一番事业的。汉匈和好，不仅是匈奴的事，也是汉朝的事；不仅是你的事，也是昭君的事，我会好好帮你，努力做一个冯嫽的。”

“冯嫽？你说是就是那个随汉朝公主嫁到乌孙的女人？”

“怎么，你觉得我可以吗？” 昭君很想得到爱人的肯定。

“你当然可以。”单于毫不怀疑，“但是，我不许你做冯僚。”单于说得好严肃。

“为什么？”昭君不解。

“你知道吗，那个乌孙的国王并没有娶她，而是把她嫁给了一个亲贵。我跟他不一样的，我一定会娶你！”单于给着承诺。

昭君来不及欢喜又想到：“可是我听宫女们议论，平都公主似乎回心转意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相信我？”一个“我们”就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我当然相信，我知道你是一个英雄，有任自己施展的天地，你的天地和事业是在匈奴，你是属于匈奴的，不仅仅属于我昭君一个人。”

“昭君~”单于动容了，“只有你最了解我的心。”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妻子啊，“说心里话，即使我们没有产生感情，为了胡汉友好，你也应该是我呼韩邪单于的阏氏，应该是我们草原王庭的女主人。还有，你能够帮匈奴、帮大汉，做很多事。因为，你是一个非常不平凡的女子！”

“你是匈奴的大单于，你应该娶一位汉朝公主，这样对匈奴大汉都有好处。”昭君已经不自觉地为单于着想了。

“我应该娶爱我，爱匈奴，也爱大汉的女人，是不是公主这没关系！”

“你是说我吗？”昭君在这醉人的表白里醉了。

“还能是谁呢？”单于笑着回答爱人的傻问题。倏地，单于想到了什么，敛笑问道：“只是不知啊，你是否心甘情愿？”

昭君赧然垂首笑了。

单于佯怒，威严地…使坏：“怎么？你是不是拒绝呼韩邪啊？”

昭君娇嗔：“你真坏！”两人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

“昭君，你也累了，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呢，你睡会儿吧，来！”单于体贴关切。

“不，大哥，我不睡。我怕这一睡你就会走！”

“你放心好了，来！”昭君顺从地偎着单于向床榻走去，在单于宽阔的肩膀上安心睡去。

经历了三天的水深火热，又是威胁利诱，又是生死为难，又是真假新娘的，最后还惊动了皇太后，总算让呼韩邪单于抱得美人归了。看着一身胡服、红衣似火的昭君，莫说夹道的卫兵，连单于都说不出话了。当新人的手终于相握，互许一生的承诺，百姓不禁高呼：“和亲万岁！和亲万岁！”

这一求亲之路走得万分艰难、血雨腥风，不过总算有了好的结局，单于不敢抱怨，只是深深感激着上苍和先祖的厚爱。他故意慢慢走着，不想早早惹起昭君的乡愁 。

“大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那天在未央宫门口，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凤辇上的新人不是我呢？”

“只有一个原因。”

“你说嘛，我想知道！”昭君撒娇。

“你知道我在你面前，会不会还用那张红巾一直蒙在脸上，一句话也不说？”

“不会。”

“后来我再用骑马弹琴一试，就什么都大白于天下了。”

“原来你早就有备而来。”

“其实我早知道，汉朝皇帝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让你跟我走，我更是不敢稍有疏忽，以免使自己抱憾终生。”

“大哥，昭君于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你对我，对匈奴同样重要。”

“昭君，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吧。”

“如果呼韩邪单于和云大哥不是一个人，你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可真有够……

“那有什么不好办的，我只和我的云大哥在一起，让呼韩邪单于去娶他的大汉公主不就行了吗！”虽然单于的问题…但可难不住昭君，昭君眉梢一扬干脆地给了回答。

单于可不干了，我这个响当当的单于就这么不值一提，你连迟疑一下都懒得，“要是他们两个都非你莫娶，你选谁？”

对于单于的不依不饶，昭君莞尔了：“大哥，莫不是你糊涂，哪有他们俩，他们俩不就是你一个人吗？”

单于总算坦白：“哈哈，我的确是把自己搞糊涂了，我在吃自己的醋。”

“你承认了？”

“不论你选择谁，另一个都会心痛如绞啊。”

“没想到，人称睿智英明的呼韩邪大单于，竟然……”

“竟然这么傻！”单于接得倒快。

两人不禁大笑出声。

这边是小情人甜甜蜜蜜地说着傻乎乎的情话，那边阿诺兰都快气得冒烟了，她忍不住快马一鞭，飞脚踹了昭君的马……

“啊！”昭君惊呼一声，人已被单于揽进怀里，安坐在他的马上。

先吓到的倒是单于，他紧张问道：“你没事吧？”

昭君含羞摇头，自己还来不及惊吓就变成了惊喜，姑娘家哪个没有幻想过英雄救美的情节，更何况是自己的心上人？（郊外那场晕倒了，不算！）

昭君充满崇拜和爱意的眼神几乎让单于把持不住，美人在抱，一袭嫁衣更衬得昭君肌肤若雪，再加上那含羞带怯的神情——哪个男人吃得住那么看？

“别，你的部下都看着呢！” 昭君都快给单于火热的目光烫伤了。

幸好乌禅木大叔及时把马牵了回来，昭君又被小心翼翼地放回马上了。

阿诺兰真是偷鸡不成，只好赔笑道：“昭君阏氏，真对不住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没有被吓着吧？”

昭君实话实说：“我没事，我没被吓着。”

单于还是隐隐发怒，出声警告：“阿诺兰，昭君她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你日后要多加小心。”

“是，大单于！昭君阏氏，你不会怪我吧?” 阿诺兰越发娇声，看到昭君摇头，又说，“还是我们昭君阏氏肚量大，你不怪我我就放心了。要不然的话，就要被我们大单于给骂死了。”

单于连回话都懒得，昭君又大度，婉儿可不干了：“阿诺兰公主，这没什么，它一个畜生，我姐姐怎么能跟它一般见识呢！”哼，要耍嘴皮子，我还怕你不成！“是不是啊，姐姐？”

“婉儿！”昭君摇头阻止，单于但笑不语。

“姐姐，还有多久就能到原阳了？”

“应该还有一半的路程吧。”

“太好了，到了原阳就能见到姑父了。”

昭君打趣道：“只怕还能见到陈汤吧！”

婉儿倒也大方：“就是见到他又怎么了！姐姐，我真高兴，咱们两个终于在同一个时候，找到了意中人，而且都有了好的归宿。”这话说得单于可高兴了，他和昭君相视而笑。

可有人不高兴呢，何止是不高兴，简直是“心痛如绞”。看着阿诺兰公主气炸了的表情，婉儿那个得意啊：气死你最好！阿诺兰黑脸的模样简直让婉儿通体舒畅！

（六）

青山白水，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前行，不知不觉，原阳已近在眼前了。

“还有一天的路程就到原阳了。”

“当初我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还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原阳了，没想到今天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和你在一起。” 人生的际遇是多么奇妙啊，命运的安排真是太厚待自己了。

“原阳是你出生的地方，岳父大人又在原阳供职，我们在这里多待几日，让你们父女好好诉诉别情、团聚团聚。”

“大哥，你离开王庭日久，还是尽快回匈奴去吧！”

两人都还是为对方考虑的多。

“昨天左伊秩訾王刚刚派人送来书信，王庭那边一切都好。出了原阳就是塞外大漠了，你还是在原阳多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我们再出关去，不急在这一两天。”

正说着，前方远远烟尘浮动，来了一队人马，婉儿眼可尖了（爱人出现，谁不眼尖:-p），一眼就认出为首的将士，“姐姐，是陈汤！”

陈汤帅气地翻身下马，对着单于抱拳道：“呼韩邪单于，陈汤奉命前来迎接单于的队伍，作为先导。”陈汤笑得那个喜气洋洋，实在是热情过头了，不过大家都不好意思戳穿他罢了。

终于和心爱的婉儿走到一起了，陈汤笑得嘴一路都没合上过：“你好吗？”

“我挺好的。”婉儿好奇，“冯将军怎么派你来了，我姑父呢？”

陈汤害羞地挠挠头：“我主动要求来的，不是想早点见到你吗？”

哼，就知道，婉儿笑得那个得意啊。陈汤光顾着看着婉儿的脸就能变成傻瓜。

昭君和单于看着这对小鸳鸯，真是深有体会，衷心为他们祝福。

原阳的军民以最隆重的礼节，欢迎了单于和昭君。

二话不说，单于先干了三杯接风酒，又和昭君拜过岳父。

沿途的百姓都高呼：“和亲万岁！”人们的欢呼声里，充满着对和平的感念之情。

在众人的欢呼里，昭君倍感亲切“回到原阳，我才像真正回到家了。”

这样的心情单于岂会不知，“我知道你视原阳如故乡，这一次，我们一定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以慰你多年的思乡之情。”

“谢谢你，大哥。”

“我要谢谢原阳，不是这里的风雨，昭君，你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单于还深深记得，那个不凡的女子是怎样深情的向他描述过这个有月亮，有琴，有风筝还有歌的地方，就是这里给了她眼界和胸襟，教会她英雄的定义。

“那你还应该感谢未央宫和汉朝皇帝，昭君的意志就是在那里磨砺出来的。”

“嗯，说得不错。”

他们两人在前头说着体己话，后头的冯将军和王副将也在聊着。

冯将军道：“王将军，你女儿给你找了个好女婿！”

别人又怎么会懂得嫁女儿的父亲的心呢？“她是为大汉找了一位好女婿！”王父又是骄傲，又忍不住……

晚上的接风宴当然比不得在皇宫里的，但在民风淳朴的原阳，昭君和单于就像回到家里一样，大家和乐融融，那种温馨的氛围是富丽堂皇的皇宫里找不到的。

单于和昭君还特地向王父敬酒，话说的是情真意切：“这第三杯酒，我和昭君敬岳父大人，感谢您为匈奴，为大汉，也为我养育了昭君，昭君要随我去匈奴了，以后我一定会像岳父大人一样，好好照顾她！”

陈汤看着可真眼红，不由感慨这接风宴办得跟喜宴似的，婉儿笑他：“怎么，你羡慕啦？”那当然，陈汤试探着问：“咱们什么时候也能……”

婉儿眼一翻：“你想得美，我还要送昭君姐姐去王庭呢！”

陈汤急道：“那可以成了亲再走啊！我又不会硬拦着你，不让你走的。”

婉儿喜道：“真的？！”

陈汤老诚恳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我敢么）

“要是这样的话我倒可以想想看。”

听着婉儿这样说，陈汤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喜不自胜：“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回话？”我可是都等着那一天呐！

“你急什么啊，过两天吧。”这一句就把陈汤的嘴给堵住了，“小姑奶奶，我能不急吗？我打小就喜欢你，连皇上都亲口赐了婚，你还要我等，我结个婚容易吗我？连呼韩邪单于千里求亲都娶上老婆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还在这打光棍呢？”当然，这些话陈汤也只敢在自己心里小声嘀咕罢了。

还好还有一个青梅竹马没忘记他的终身幸福。昭君和单于谈起婉儿陈汤的事，单于笑道：“看得出来，婉儿很关心你。她是怕到了匈奴我欺负你是吧？”

昭君淘气地点头：“当然是啦！”他们还谈到了昭君的表哥、婉儿的哥哥，大家既思念他又为他担心。

还是求叔父快点，在一堆人的帮助和忙碌下，陈汤终于能娶妻啦！掀开婉儿红盖头的那一刹那，陈汤差点儿没掉下男儿泪来，不过看着明丽照人的娇妻，受再多苦也值了！

看着陈汤和婉儿行礼，昭君不禁想起自己，未央宫的和亲大典，望向单于，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单于和昭君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了，两人相望而笑，心照不宣。

这样的美景良宵是属于情人的夜晚，那边是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洞房花烛，单于怎么能落于人后呢？牵起昭君的小手，走，找一僻静的地方花前月下去！

“真好，天上的月亮圆了，地上的人也团圆了！婉儿终于嫁给了陈汤，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真从心里替他们高兴！”还有我们……

“昭君，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吗？当时也是这样一个月夜。”

“是啊，你还给我唱了一首家乡的歌呢！”

“当时你就说能唱出这种歌的地方，一定是一片最宁静的乐土，现在，你这句话终于要变成现实了。

“其实我平生最爱看的就是月亮，秭归、长安、原阳，每个地方的月亮都是不同的，它们让我想起我的童年，我的故乡，欢喜和坎坷，还有每一个朋友。月亮记录了我所有岁月，看到它就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那么，匈奴的月亮又会让你想到什么呢？”单于忍不住问道。

“我想匈奴的月亮永远都是圆的！”

“为什么？”单于明知故问。

“因为有你和我在一起。”

“昭君~”

“缘分真的很奇怪，那天是我第一次走出宫门，没想到就遇到了你。”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夜晚，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个意外。

“当时我去长安呢，也是一时兴起，在满街花灯之中，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是从天而降。” 一切就好像都注定好了，只等着我们的出现。

昭君的心在爱人的情话里感到温暖，但夜里的寒气还是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怎么，冷吗？”单于说着，就准备脱下外套。

昭君阻止：“不。”

“听话，把它披上，夜里很凉的。昭君，匈奴远在塞外，比这里可要冷得多，你受得了吗？”单于又是怜惜又是担心。

“我当然受得了了，我没有那么娇弱，再说，不是还有你在吗？”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单于感到了昭君的依赖和信任，放在昭君肩膀上的手更有力了。

“大哥，匈奴的星星也会像这里一样，这么多、这么亮吗？”

“那里的星星要比这里更多些，更亮些。我们走吧！”单于拥着昭君向王府走去。

这本是适合两个人温柔私语的夜晚，但身后却多了双嫉妒的耳朵。

一大早，阿诺兰就趾高气昂地进门了，说着她和呼韩邪单于是怎样的倾心相爱，早已经情定终身了，还大方的指点昭君做匈奴阏氏的智慧。

“是虚情是假意也用不着我说，你们好好想想吧，我们匈奴有多大的草愿，草原上有多少个部落，部落里有多少美丽的女人，而这一切都是呼韩邪单于一个人的，有多少女人，日夜盼望着获得他的恩宠，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原来每一次一个新的女人出现，都会让他暂时地忘乎所以，可过去了还不就过去了。所以在这方面我一点儿都不担心，无论他有多少女人，最后他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来，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只有我一个人是无可替代的，过去如此，今后也必将如此。别的女人是这样，而你——也是一样的！”

“怎么，这你就受不了了？你要是连这么几句话都受不了，那未来可怎么学着做匈奴单于王庭里的女人呢？别以为靠着这些小花样，就能永远迷惑住一个男人的心，特别是当这个男人是从千军万马、血雨腥风中厮杀出来的，他看惯了大漠的风沙，他是大漠里最孤傲的山，最锋利的剑。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真正地明白他，了解他！至于你，你这朵在汉家花园里长大的花，经过什么风霜雨雪，怎么能理解，一颗饱经风霜的大树在想什么呢？”

婉儿火了，一拍桌子，“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礼，跑到人家家里来说这样的话？”

“早晚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直率。”

昭君面无表情：“你可以走了。”

“我只是想最后再告诉你一句话，呼韩邪单于他不属于你。”走之前又加了一句，“他永远也不属于你！”

昭君还是很镇定，“我听见了，送客！”

阿诺兰一走，昭君的武装就撑不住了，她无力地坐下，迷乱伤心不知所措。

婉儿还添乱：“姐姐，我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依我看，姐姐不跟他去匈奴也罢，省了日后受他欺负，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就有他过去的女人打上门来，他在匈奴的王庭里，还不定藏着多少女人呢。姐姐真要是到了那儿，你可靠谁给你撑腰做主！趁现在还没出关，姐姐你就下定决定，和他一刀两断算了！”

昭君心乱如麻：“我的心里很乱，让我想一想吧！”

婉儿急坏了：“我的好姐姐，你一定要慎重！去了匈奴可不比在长安，到时候你要是后悔了，可一切都晚了！”

见昭君并不答话，婉儿一跺脚，一转身走了。

昭君的手无意识的拨弄琴弦，被撩起的琴弦要怎么停呢？面对着那盏一直不离左右的莲花灯，昭君疲惫地闭上双眼，不想去看，不想去思考，又……

无辜的单于兴冲冲地来找他的爱人了，却被婉儿劈头浇了一盆冷水：“我姐姐不想见你，你请回吧！”

这…发生了什么事？单于不解：“为什么？”

“这得回去问问你的那个什么，阿诺兰公主啊！”

“她来过了？”单于慌了。

“对。要是她不来，至今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对昭君说了什么？”

“该说的她全都说了，我们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受不得你的戏弄，你还是请回吧！”

“你让我去见见昭君，我会解释清楚的！”说着要往里走。

婉儿可是无所畏惧，居然推开了单于，“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大单于，看在汉匈邦交的份上，我对你这是客气的，要不然，我早用棍子把你赶出去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是什么样的人，日后你自会明白的。现在，你先让我去见一见昭君吧！”

“你别妄想了！我姐姐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躲在帐子里流泪，天明时分刚刚睡下，你还想再见她让她再为你伤心？！”

单于只好吞下哑巴亏，“那好，我先回去。”转身欲走，婉儿实在气不过，又叫住了他“大单于！我姐姐一片真心待你，你就算不能一样待她，可你也不能骗她呀！难道我们汉家女子，在你们匈奴人心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婉儿为了昭君姐姐，委屈的几欲掉泪。

“婉儿，我从来没有骗过任何人，更何况是昭君。她在我心目中到底是什么位置，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的！”单于又不好解释，只扔下这一句，转身出去了。

这回单于真火了，转脸就去找阿诺兰算账，“阿诺兰我告诉你，其他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不会让你威胁她的那些话，成为现实！还有，她在我的王庭里面，永远不会过你想象的那种日子！”这是单于的允诺，在情人的耳朵里是音乐，在情敌的耳朵里是诅咒，“这么说，为了她，你可以永远地拒绝我？！”

“有没有她都一样！”单于斩钉截铁。

阿诺兰歇斯底里，哭着跑开了。

月色凄惶，树影深深。

满腹的哀怨难对人言，只有琵琶代为低诉。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虽然相信大哥的为人和真心，但，毕竟是初识情爱的人儿，自己并不如想象中坚强。明天就要离开原阳，脆弱的心房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打击了。

循着幽怨的琴声走进深林，单于的心都快被这伤感的调子揉碎了。

“昭君。”

琴声止住。

“昭君，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昭君摇摇头。

“为什么？”难道你连我的解释都不愿听了？

“因为我相信你！”

可是，昭君还是没有看自己的脸。单于蹲下身来，望着爱人伤心的脸，“昭君！”

“大哥，原谅我！我本来不应该生气的，可是我听了那样的话，我的心还是非常痛，非常难过！”

“昭君，我知道你很痛苦，你的琴声，连空中的大雁都不忍心听下去！”又何况是我！“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面！”

忍得很艰难的眼泪就这样被勾起，昭君泪湿面庞：“大哥，我一想到要离开原阳，离开爹爹，我就忍不住伤心流泪！我躲到这里来，就是不想让你看见，我怕你会生气！”

“怎么会呢？！”我心疼还来不及呢！“你为我牺牲了那么多，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呢？”

“可是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王昭君是自愿请行的，是高高兴兴离开长安的！可是现在我却……”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心情，你现在就要离开家乡、亲人，你心中难舍。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却又不忍让你舍弃亲人，随我来匈奴的原因。”

“你说的是这次来长安，我们再次重逢？”

“不是，”你真是太高估我的意志力了。单于起身，在昭君身边坐下，“我说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知道吗，为了压下我想带你走的念头，当时我连夜就离开了长安！那次也是从原阳出关，我记得当时，在关外，当我回望长安的时候，我以为我们永远也不能见面了，要知道当时我的心，当时有多失落！”

“我也是，在宫中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昭君叹了口气，终于破涕为笑，“所幸上天又把你带回我的身边，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余生将要如何度过！”

昭君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单于看着，却不敢回握，他的句子吐得更加艰难：“昭君，虽然我们克服了种种困难，今天终于走到了一起，不过，有时候我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太自私？为了我、为了匈奴，要让你忍受离别亲人故土的痛苦，却又不能替你分担一丝一毫！”继续… “昭君，你若怪我，就不妨明言！……如果说你要改变主意，只要你告诉我……” 昭君忙用手挡住他的口，不许他再说下去。“不要这么说，你知道吗，我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离开原阳，我的心会痛，可是，如果离开你，我的心就碎了！”

听到这样的表白和承诺，再不做点什么简直都不算个男人了！单于当然是个男人，他情不自禁地托起昭君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那再来一次！（:-p）

初吻啊……昭君不禁害羞脸红了。单于明明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看着昭君的娇态还忍不住笑她：“你看你，你还是这么爱脸红！”

然后又忍不住紧张，又问了个傻问题：“昭君，你会不会怪我在冒犯你？”

昭君晕晕乎乎地摇摇头：“我一点也不觉得。”说着，偎进单于怀里。

单于的手指划过昭君的琴弦，一曲昭君怨就这样被扰乱，再也回不去，无边的夜色中只有月亮知道这样的结果，但它只是默默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