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家克里斯•凯尔文(Donatas Banionis 饰)在飞往索拉瑞斯星之前来到儿时的父母家与当年的索拉瑞斯飞行员亨利•伯顿(Vladislav Dvorzhetsky 饰)见面。伯顿警告凯尔文索拉瑞斯星上会有不可思议的奇事发生,但后者并不以为意。凯尔文离开前,当 着父亲(尼古莱•格陵柯Nikolai Grinko 饰)的面焚毁了自己的个人物品。凯尔文到达索拉瑞斯星附近的太空站后,对科学家奇巴瑞安博士(Sos Sargsyan 饰)之死进行调查,却发现自己多年前已经去世的妻子哈莉(Natalya Bondarchuk 饰)竟突然出现。惊慌失措的凯尔文与太空站上另三位科学家讨论该如何面对怪事,却发现原来每人都深受其扰,不明就里……
本片被提名1972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并获同年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和国际影评人协会大奖。
从建设年代里拉小提琴的男孩,到战争时期的少年伊万,再到十五世纪的圣像画家鲁勃廖夫,塔尔柯夫斯基电影的主人公一步步走进时间深处,仿佛一阵清风偶然掠过阳光下的树梢,唤醒了暗土中默默生长的根。大地如此深厚,大地的引力让人类感受到安全和温暖,也让人类永怀飞翔的愿望,《安德烈·鲁勃廖夫》中乘热气球的农民飞起来了,大地离他越来越远,河流渐渐细如丝带,他兴奋的呼喊中洋溢着天真的快乐,而快乐总是那么短暂,这位梦想飞天的农民最终悲剧性地回到大地的怀抱,只有马儿无言,在河边细雨中静静地、自由地舒展着身体。在这个颇具诗意的镜头段落里,塔尔柯夫斯基似乎领悟:我们所向往的自由世界或者精神家园其实就在身边。此岸即彼岸。而达到此境界必须具备的是“良知”。
俄文ВРОЖДЁННЫЕ ЗНАНИЯ是哲学术语,意思是“先天就具有的知识”,是一种心理本能、善的本能。这个词语中文译为“良知”,良知一词由孟子首创,《孟子·尽心上》中说,“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在孟子看来,“所不虑而知者”指的是仁、义、礼、智、信等道德观念,孟子强调这些道德观念是天赋给人的,即良知。前文提到,塔尔柯夫斯基认为“人是有道德的生命体”,这里的“道德”(俄文为МОРАЛЪ,)跟良知的内涵是一致的。塔尔柯夫斯基在个人著述中曾多次提及良知,他在对他本人创作的电影进行反思的时候也曾提到过良知。值得关注的是,塔尔柯夫斯基借电影艺术创作呼唤良知,而海德格尔哲学对良知亦颇为重视,通过比较和分析我们发现这之中存在着某种关联。海德格尔认为,良知和罪责(Schuldig)并生,有罪责才有良知,而有良知也就意味着有罪责,良知是有罪责存在的见证。但是他又认为,良知归根结底,是“此在能先行到死亡中”的见证,而正是此在先行到死亡中,才领会自身的存在,领会时间。[ 《时间和永恒——海德格尔哲学中的时间问题》,第82—89页,黄裕生著,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7年版]从海德格尔的观点中我们可知,良知跟时间关联在一起。塔尔柯夫斯基也非常关注良知与时间的关联。他在电影作品中和著述中多次向我们说明,良知和原罪(Sin)、良知和人类的存在有密切关系,生存于世俗之中的人类,生老病死和情欲是不可避免的,由之而产生痛苦也是不可避免的,而导致人类如此境地的原因是原罪。挣脱原罪的唯一途径是良知,人只有领悟良知,才能正视死,才能摆脱时间的束缚,才能跨越俗世达到自由和永恒。
“人”做为一个生物种类,做为“存在者”,良知是其内在品质,但是做为个体的人、具体的人,虽具有这些内在品质,却往往为恶念、贪念等世俗欲望所遮蔽、扭曲乃至泯灭。因而“唤醒人类的良知”往往成为有责任感的艺术家进行艺术创作的一个目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卡拉玛佐夫兄弟》和托尔斯泰的《复活》等作品都探讨过呼唤良知这个问题。而将良知和时间联系起来思考的是塔尔柯夫斯基。他的《飞向太空》[ 又译作《太阳系》,《索良里斯》,片名Solaris和片中太空站的名字是一样的,依笔者看来,原片名本身具有多重含义,很难有相对应的中文译名,本文姑且用《飞向太空》来指称这部影片。]明确地表达了“通过良知把握时间”的主题。
这部拍摄于1972年的影片表现的时代是虚拟的未来时代,但影片的主旨不在展现未来时代,塔尔柯夫斯基无意于营造“未来幻象”,无意于拍摄一部常规的科幻电影。他曾这样谈起创作《飞向太空》的意图,“不知为什么,我所看过的每一部科幻电影都强迫观众去接受那种对未来世界的刻画入微的审视,他们(如库布里克)确实常把自己的电影称为‘未来幻象’(vision of the future)……我想用一种方式拍摄《飞向太空》,让观众无需面对那些怪异的科技景象。”“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飞向太空》反映出一个深具意义的问题,那就是在悔罪奋斗与成就的问题,在一个人生命的挣扎中之道德转换的问题。”[ 《时空的轨迹》,第99页]在塔尔柯夫斯基这部影片展现的时代里,飞向太空对人类而言已经成为现实,一个“自由王国”就在眼前,时间和空间不可征服的神话只是一个令人怜悯的上古传说,恰在此时,太空人得了一种“病”,一种跟“良知”有关的病。影片主人公克里斯从地球飞向太空,又从太空回到地球,这是一段动人心弦的精神之旅。塔尔柯夫斯基寓于电影创作中的时间思考依然延续到这部影片中。曾有人将塔尔柯夫斯基的第四部影片《飞向太空》(1972)和斯坦利·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1979)相提并论。这两部影片的旨趣并不完全一致,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都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科幻片,而是假借科幻题材来探索人类起源与归宿的有哲学内涵的电影。
突飞猛进的二十世纪即将成为历史的一页,人类的怀旧情绪空前高涨,各种媒体纷纷总结和纪念过去的一百年和过去的两千年,掀起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的评选热潮,无论“影响世界的100个人”还是“影响二十世纪的十大大事”,爱因斯坦皆榜上有名。作为科学家的爱因斯坦对于人类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而作为人类个体的爱因斯坦,其目光不仅仅停留在科学上,从《爱因斯坦选集》中我们发现他的思考遍及哲学、宗教等很多领域,尽管他在世俗生活中表现得非常谦逊。据说以色列建国时曾邀请他做总统,他写信婉言谢绝,信中有一句话,“关于自然,我还懂一点点,对于人我却是一无所知”。其实,爱因斯坦对人类命运的认识始终是清醒的。从某种角度上讲,二十世纪是“爆炸”的世纪,人类发展和进步的各项指标呈几何级数上升,爱因斯坦对此并不乐观,他曾忧心忡忡地地说,“我们时代最大的特点就是,工具的高度完善和目标的极度混乱。”这句话发人深省。将要步入二十一世纪的我们仿佛生活在一个谬误的世界中,技术进步创造了各种弥补物,它拉长了我们的手,增加了不必要的肌肉,把我们变成了巨人,但是,丝毫也没有增加我们的精神潜力。人类一直面临的根本问题是,如何使遮蔽的心灵重归敞亮,如何唤醒良知。人类只有通过良知才能克服对“末日”的恐惧,才能真正把握时间。与塔尔柯夫斯基同时代的电影大师、瑞典的英格玛·伯格曼也始终通过电影关注着人类的命运。伯格曼1960年创作的影片《犹在镜中》就探索过“通过良知把握时间”这个主题。《犹在镜中》,片名直译应该是“透过昏暗的玻璃”,这是《圣经》中的一句话,意思是说,人处于俗世之中,往往看不清自己的本性,人审视自己时,象隔着昏暗的玻璃,良知是遮蔽的。让我们来具体考察一下《飞向太空》的故事内容和创作过程,影片的主题就在其中。
《飞向太空》改编自波兰科幻作家斯·列姆的同名长篇小说。Solaris太空站的科学家们长期以来一直毫无结果地企图与太空里的神秘行星和包围它的海洋联系,一个新来的心理学者克里斯·凯文(Chris Kelvin)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的目的是弄清楚这个太空站所报告的奇怪的意外事件,并且结束这个案例和太空站里进行的所有无益实验。起初,他以为太空站里仅存的少数科学家全疯了,但后来他自己也成为一个恐怖“幻象”的牺牲者。他曾经爱过而早已自杀的妻子哈蕊(Hari)的“幻象”来找他,他试图摧毁“她”,但“她”一再地回来。真相逐渐显露,这些造访人类太空站的“幻象”不是普通物质形成的,而是一些微中子经由人类潜意识里的“思想之海”(Thinking Ocean)塑造而成的,“他们”不是生命,而是一切折磨人类心灵的诱惑、欲望、负疚感和罪恶感的物质化。
就象改编《伊万的童年》一样,塔尔柯夫斯基对小说《飞向太空》的内容和结构做了重大调整。小说里只有一个故事空间:太空站;而电影却加入了另外一个空间:地球。情节改变为:郁郁寡欢的克里斯·凯文接到命令,离开地球上的家,来到太空站,因负疚感而产生的幻象哈蕊唤醒了他的良知,他带着净化后的心灵重返地球家园,在太阳雨中跪在父亲的脚下。
塔尔柯夫斯基从小说中着力吸纳的是精神的和道德的主题,并且深化了主题的内涵,使之具有“启示”的意义。他从一个新颖的、能够产生启示的角度,以一种特殊的、诗意的力量来洞察大地和人类,发现并阐释了这个主题:人类只有通过良知才能看清自我,把握时间,以赤子之心克服末日恐惧症。
作为俄罗斯知识分子,塔尔柯夫斯基的血液里自然流淌着“俄罗斯思想”,他本能地意识到人类“末日”即将来临(不管是明天还是一万年后),并且本能地领悟出,人类可能会通过“末日”获得新生,也就是说,人类可能重新获得“时间”,而这种可能性将以人类“良知”的苏醒为基础。《新约·启示录》中有一句不断重复的话,“时间到了”。1984年,塔尔柯夫斯基在伦敦的一个教堂里进行了一次关于《启示录》的演讲,他从《启示录》中敏锐感到“时间到了”的这种灾难性、事件的这种紧迫性,这些事件使我们越来越接近人类历史上的那一决定性时刻,这个“末日”时刻就是人类因为罪恶而受到惩罚的时刻。“然而,如果认为启示录只包含着惩罚的观念则是不对的。也许它所包含的主要东西是希望。尽管时间到了对于我们每一个单独的人而言,它的确是非常迫近了,但是对于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所有人而言,则是有希望的。启示录的意义也正在这里。”[ 《关于启示录的讲话》,塔尔柯夫斯基作,伍菡卿译,载《当代外国艺术》第11辑,第15页]人类整体意义上良知的苏醒,将会化末日为新生,变黑暗为光明。
“我们不需要别的世界。我们需要一面镜子……人需要的只是人。”《飞向太空》中的主人公这样说道。这句话无疑是塔尔柯夫斯基自己的心声。人类征服世界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这种欲望是可怕的、悲剧性的,也是没有意义的。真正有意义的、有希望的,是审视自我、认知自我,通过审视和认知,唤醒良知,把握自己的命运、把握时间。
自我意识的独立和依赖:水性和奴性
与燃尽、消费世界的能量的火不同,水是一切拥有柔软特征的生物的乳汁,并且是一切官能心理学的起点:作为灵魂主体起点的耳朵心理学、作为首要快感的嘴唇心理学、作为自恋美学的视觉镜像心理学…总结来说,水是推动自身感官心理机能内化为自我意识生命性运动的能源:作为主体的自我意识通过水的镜像客体化为作为对象的自我意识,自我意识的水性生命运动推动作为对象的自我意识通过与作为自身的自我意识统一来证明自为存在的个体性,同时在一个动态的、相反的运动(例如扬弃和形成)中保持生命整体,即在自我意识的独立性中厌恶,同时在自我意识的依赖性中爱,来自对象的自我意识的爱与厌恶都会因为知觉世界的存在和对象的本质(自身也是对象的对象)返回作为自身的自我意识,但在地球这样一个以经验之一切对象的总和作为自然的环境中,我们失去了能将自我意识生命化、运动纯粹化的水源,地球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汽车,噪声和电子乐代替甚至侵略水雾和雨水,但即使是这样,地球依然给了我们一个工业化的、汽油味的梦境,与以往不同的是,把我们从这样的梦境中唤醒的不是失重、巨响,而是稳定、安静的湖泊还有缓缓飘动的水雾,这里我们第一次体会到了水在感官内化、自我意识生命性运动中的巨大的摧毁、否定的能力,这样的力量会延续,同时自我意识还会表现出巨大的重构作为对象的自我意识的能力,即将作为自身的自我意识客体化的能力,但这样的建设的能力无法在以经验之一切对象的总和作为自然的人类式地球上找到,人类式的、规训后的地球只提供纯粹的摧毁的能力,只有少许乳汁在哺育少许植物和动物,在这样的消极情况下,索拉里斯星给我们提供了理想的水源——能够将作为对象的自我意识实体化的水源,这样一来,作为主体的自我意识(克里斯)和作为对象的自我意识(哈莉)同时以实体的形式在知觉世界里存在,这就为主体针对对象的行动返回主体提供了前提,正如前面提到的,自我意识为保持生命整体而做出的动态的、相反的行动,包括因自我意识的独立性而做出的厌恶和因自我意识的依赖性而做出的爱,都会返回作为自身的自我意识,这样一来,对象的行动就是主体的行动,主体对对象做的,对象也应当对主体做,对象在这一系列行动中扬弃了自身独立性,即扬弃了作为对象的本质,成为了奴隶,而让奴隶无法离开的就是主人,主人霸占了奴隶的全部存在,于是在电影里我们可以看到,作为奴隶的哈莉无法脱离作为主人的克里斯而存在,为了保留奴隶的实体,她不惜破门而出、遍体鳞伤,但主人是有绝对独立性的,即使克里斯把哈莉送到外太空,他依然保持自身的绝对存在,主人有厌恶奴隶但自身毫发无损的权利,而奴隶对主人的厌恶结果只能是同归于尽。但是,有一种东西能让主人和奴隶都保持自身存在,那就是因自我意识的依赖性而产生的爱,当主人(克里斯)通过与奴隶(哈莉)分享作为超自然的记忆(经验对象之和是自然,记忆不仅仅是经验对象,还包括奴隶性的延迟满足,即对象的形式)来做出爱的行动时,奴隶也向主人做出爱的行动,主人在爱中失去了绝对存在性,克里斯也成为哈莉的奴隶并在她为克里斯辩护时下跪向她祈祷、忏悔,爱模糊了主体和对象的界限,但让双方的自我意识都保持存在。
自我意识的爱:腓尼基主义、思念主义和羞愧意识
(一)腓尼基主义和思念主义
自我意识的这种爱,就其作为一种自觉现象而言,被成为腓尼基主义。它的原则是:自我否定和自我摧残,它从一开始就是牺牲,因为,牺牲一切自由、一切自豪、一切精神的自我肯定,同时也是奴仆化和自嘲、自戮。因此这个意识对主人和奴隶都采取一种否定、摧残的态度:在主人地位时,它以摧毁主人的绝对存在、否定主人的自身独立性而获得真理性;在奴隶地位时,它以摧毁奴隶实体存在、对主人回报以更多的厌恶或者爱而获得真理性。前者是作为主人的科学家吉巴里安自杀的原因,后者是作为奴隶的哈莉喝液氧自杀的原因,他们这种意识的本质是爱,与执着于个别东西而使自身停留在奴隶意识的爱不同,腓尼基主义的爱直接从奴隶意识中超脱出来,并返回到对上帝的激情:一个受之有愧的、恩赐的或者被抬举了的奴隶以一种得罪人的方式使一切神情和欲望的高贵性、形销骨立,其中有水性般的柔顺缠绵和贪欲好淫,他们羞羞答答,不知不觉地扑向一种卓越的宗教蠢行——孤独、禁食和恶劣的节制。为了上帝,他们牺牲了他们占有的至强本能、牺牲了他们一切经验对象之和的自然、牺牲了人类式的地球,在这种牺牲中,他们的身体逐渐变得湿滑、透凉,就像从夏天到秋天,再从秋天到冬天,他们逐渐变得慵懒、敏感、不能思考、容易悲伤,但还要忙碌着走进一个完全不知道的世界,即使还没开启行程,却已经预料到行程中对起点的思念和由之泛起的悲伤,于是在上帝注意不到的地方写下了遗言,对水流、落叶、街道、柔风不舍,而且也意识到人间好像也没有人值得这样被思念、被不舍,自我的生命也就这样,不值得被同类思念、不舍,想到这里就有了死去的勇气。
“一个梦,异样的恐怖 使我欢愉,使我惊恐 在我眼前还浮现着骇人的图像 在我心里狂涛骇浪翻滚汹涌 梦里有座花园,美丽神奇 我想在那里悠然漫步徜徉 满眼百花争艳 使我心神欢畅 芳草丛里溢出浓香阵阵 微风吹来,轻柔而又温馨 万物晶莹闪耀,欣欣向荣 亲切地让我看到万象似锦 在花山花海的国度里 有口大理石井,清澈如镜 我看见一个美艳少女 正在忙碌碌浣洗白衣一领 她的面颊娇嫩,星眸温柔 活像金发圣女的肖像一幅 我仔细一看,似曾相识 如此陌生,却又如此面熟 这美丽的少女忙着洗衣 一支奇妙的歌子低哼慢吟 ’流吧,流吧,潺潺的流水 把我的亚麻布洗洗干净’ 我走进她的身旁 悄声说到:’啊,请对我讲 你这奇美娇艳的姑娘 这是给谁的白色衣裳?’ 她毫不犹豫地说到:’快准备好 我在洗你的裹尸布啊!’ 她话音未落 她的身影立即消融犹如泡沫……” ——海因里希•海涅
(二)羞愧的意识:好的主观唯心主义
羞愧意识兼有一个自我意识对于另一个自我意识之直观,这两者之间的爱就是它的本质;但它还没有内化地、自觉地成为这个本质自身,还没有让两者之间的爱纯粹化,对此必须要让这彼此异质的、互不相干的现实存在一般化,让所有的自我意识的主体和对象都被某一个特殊的自我意识同情、悲悯,但两者之间并非主人和奴隶的关系,而是让主体羞愧的同时让对象得到悲悯和救赎的关系,对此自我意识必须假定其杂多变化的一面为主体、单纯不变的一面为对象,在这里,主体经验到它的对象才是它的本质并且意识到自身的虚妄不实,于是它就超脱这种境地而过渡到纯意志的空间,即索拉里斯海洋,在那里情感生命返回自身,并且在它自己和它的对象看来是具有现实性的存在,它们是纯粹情感、生命的纯粹运动,它们之间没有任何伦理关系、主奴关系,它们相拥而泣。它们走向彼此世界的同时,也在思念着自身的世界,即使它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自身的世界,同时也从来没有进入到对方的世界。它们在羞愧的意识中延续着生命的水性运动、在水流中重构记忆和故土,它们的记忆和故土已经不属于以一切经验对象之和作为自然的人类式地球,而是属于以羞愧意识作为主体精神运动能源的超自然的索拉里斯式地球。
1.*启蒙主义*的承诺把理性高高地供奉在人类知识的祭坛上,它使人们相信,人们可以认识一切,人们不能,也拒绝承认在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是在人的认知之外的。在这个意义上说,塔可夫斯基极端天才地用电影的语言重述了莱姆的故事。
2.这是一部可以在第一时刻震撼你的电影,但是如果你真的爱这部电影的话可能要多看几次,还可以参考和阅读原著,因为在这部电影当中,我们不光在看科幻,不光在看故事,不光在看心理,而且在试图把握除此之外的*哲学*。
前苏联电影导演塔可夫斯基是我最心爱的导演,他的《飞向太空》也是我最心爱的一部影片。这部影片直译为《索拉利斯》或《索拉利斯星》,它被誉为科幻电影中的科幻,或者说,它是一部*元科幻电影*,是讲述关于科幻电影的科幻作品。
本片改编自波兰科幻小说作家,同时也是著名的*科学家和控制论者*/莱姆/的同名小说—— *《索拉利斯星》* 。小说原作不仅是一部重要的科幻作品,也是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甚至是一部*现代哲学读本*。
科幻本身构成了一个非常广阔的光谱,其最极致的一端就是哲学。它在现代哲学所不能允许、不能成立的在*疆界之外*,去思考生命、世界、人与万物。
莱姆的《索拉利斯星》正是这样一部作品。这部作品的奇妙之处在于,它不仅*虚构*出了索拉利斯星,虚构出了索拉利斯星上面所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更重要的在于,它虚构了一门“索拉利斯学”。而索拉利斯学,如果真的给它一种无法被命名的命名的话,只能叫做*“人类认知不可到达之处”*。
小说原作和电影都是关于*知识自身*的故事,关于人类认知和人类认知能力的限定的故事。关于现代主义、现代历史的发展有很多种描述,很多种划分,其中一种是,现代历史、现代知识的历史起源于*启蒙主义*,而启蒙主义的一个重大的承诺就是 _人类借助其理性能够认知一切,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万物只分为已经认知的和未知的,未知的也就是未来将可以去认知或者必将被认知的。_
_启蒙主义的承诺把理性高高地供奉在人类知识、人类精神的高塔、祭坛上,它使人们相信,人们可以认识一切,人们不能,也拒绝承认在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是在人的认知之外的。_ 在这个意义上说,塔可夫斯基非常成功地、极端天才地用电影的语言重述了莱姆的故事,重述了一个在索拉里斯星上发生的非常精妙的故事。
这是一部你从来没有看过的真正的恐怖片。故事当中包含了真正的恐怖,而这种恐怖来自于我们的内心深处,来自于我们的记忆,来自于我们人生当中最痛切的我们无法正视的记忆的深渊。记忆的重返使我们被迫面对我们自己,也正是用这种方式,塔可夫斯基非常成功地翻译了莱姆小说的哲学性主题,关于现代人,关于现代知识,关于现代人类认知的*自满自大*和其绝对疆界。
莱姆曾经说过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话,他说:我们真的想征服宇宙吗,我们真的想认知宇宙吗,不是,我们不过想把地球的边缘推到宇宙的尽头。另外一种类似的表达是:我们真的在寻找地外生命吗,我们真的在寻找外星人吗,没有!我们只不过是在浩渺的宇宙当中寻找人,寻找我们自己,宇宙世界是我们的一面镜子,我们最终在其中照见了自己。
_如果莱姆或者塔可夫斯基把他们的主题停止在不可知论上,说很多东西不可知,很多东西不可说,那他们还没有能够把他们的作品推到哲学的、思想的,精神的高度, 它不是要单纯地承认我们不可认知,很多东西不可知,而是要让我们承认我们是如此的有限_ _——我们的认知能力是如此有限,我们的世界是如此有限,在浩渺的宇宙当中,人类、地球是多么的微末。_ 这个主题最重要的意义也是20世纪知识反思、文化反思的最重要意义,也是科幻写作当中最丰满和最具批判性的意义。
当我们尝试对历史,对我们自身,对我们的生命进行反思的时候,一个最重要、最基本的主题是,我们所有的知识都建立在*人类中心主义*的前提之下, _我们想当然地、天经地义地认为我们是世界的主人,是宇宙的中心,是万事万物的主宰,而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自身是如此有限,是如此的不完善。_
对一部电影来说,重要的不是它有多么高妙的主题,不是它有多么幽深的、权威的、玄妙的哲学的表达,也不是它有多么崇高的伦理的高度或有多么充分的正能量,所有这一切是否能够在电影当中实现取决于是否给予它一种电影化的呈现。
在这部作品当中,塔可夫斯基再一次展现了他作为一个俄罗斯文化的精灵,作为一个被俄罗斯文化也是被前苏联电影体制所养育的伟大的艺术家所具有的天才能力。在电影一开始,他就把莱姆的哲学主题,莱姆的科学主题,莱姆关于人类与宇宙的主题转换成了一个视觉主题,一个关于*看*的主题。
在开始观影一两分钟之后,一种强烈的、无以名状的*不安感*就已经开始,吸引你,开始占据你整个身心,使你感到某种无名的不宁,无名的不安,无名的焦虑,形成这样的感受的原因正在于摄影机的*运动方式*,摄影机的关怀方式。
电影刚一开始是由一组空镜头所组成的蒙太奇:水面、池塘、水底世界、被薄雾所笼罩的俄罗斯、田野上开阔的景色。但是,焦虑即刻产生, _而这正在于它已然在第一分钟破坏了好莱坞所创造的电影语言语法。_
按照好莱坞的电影语言语法,在一个空镜之后很快会接上观看主体,很快会出现主人物,出现人物的视点,形成*“电影的缝合体系”*,即观众通过第二个镜头理解了第一个镜头的意义,第二个镜头告诉观众谁在看?为什么要看?看什么?
而本片开始的时候是一个绵延的空镜段落,没有观看主体出现。当主人公科学家克里斯出现的时候,他是出现在一个固定机位的画面当中,主人公从画左入画,从画右出画,穿过了画框,穿行了画面空间, _他没有能够占据画面空间,也没有能够主宰画面空间,更没有成为前面所有镜头的谜底,因为不是他在看,而且在画面上他没有在看。_
镜头段落继续延续,当主人公接近父亲的房子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带画框的画面——*窗框*,主人公嵌在窗框里,在视觉上似乎终于占据了画面中心,但是接着镜头反打,进入到房间当中,没有人占据从屋内向外观看的位置,父亲在屋内,但是背朝着窗口,父亲仍然没有在看。
第一个段落整个地建立了一种有充分的视觉依据的视点镜头,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剧情中的人物占据视点位置,于是 _人物“被看”,而不知被谁观看_ 。精神分析将此称为*“大他者”*的视点, _就是是超离了我们的掌控,超离了我们的视野,甚至超离了我们世界之外的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在观看,这是一种自外于万事万物之外的力量!_
这样的镜头段落在延续,接下来一个非常诗意的场景就是雨落下,果盘和水果被雨水打湿,水花飞溅,非常美丽的静物画面,此时摄影机使用一种凝视性的目光来拍摄,但*仍然没有观看主体*。
在影片的剧情段落里,苏联的科学家们聚在一起开始讨论索拉利斯星上面的索拉利斯之谜,索拉利斯上面的灾难,这个时候出现了本片的一个最重要的形式原手段,就是*彩色和黑白的混用*, _塔可夫斯基非常自觉地在彩色电影部分使用了相对传统和经典的俄罗斯电影的蒙太奇和长镜头,而黑白电影部分使用了手提摄影机的纪录风格,于是黑白和彩色在这里彼此对应,彩色世界象征着正常世界或情感世界,而黑白世界象征着记录的、客观的、科学的世界_ ,他用黑白和彩色的混用或并置,表明了人类的一种持续的,但是在影片故事当中无望的乃至绝望的努力——人们想区分,想认知,想区隔,想去捕获一个客观、冷静的世界。
黑白和彩色的混用在电影当中始终表现为“录像带的放映”,即电影中的电影,用彩色的现实世界和放映中的黑白的银幕世界,或者说黑白的现实世界和放映中的彩色影像之间的区隔,来视觉化地传达影片的哲学主题。
这样一种对照在亡妻再次到来时发生反转,主人公决定接受她,于是他给妻子放映了他们自己的家庭录像,这个时候屏幕里和屏幕外的世界都是彩色的,形成的表述是主人公放弃了区分的努力,放弃了无效的挣扎,接受了存在于我们认知和理解之外的世界。
电影《飞向太空》中,彩色和黑白的混用服务于哲学化的反思性的主题,关于人类以为自己的认知能力可以覆盖万事万物,而实际却是如此有限。
影片当中,摄影机的位置,摄影机的运动方式和所呈现的人物视点,都强有力地服务于影片哲学主题的呈现。
当主人公到达索拉利斯星,进入索拉里斯星的空间站以后,所有的镜头都几乎不再有主观和客观的区隔,而是都带有极大的主观色彩,主人公从进入索拉利斯星的那一时刻开始,就有一种强烈的被监视感——被某一种不在场的目光,不具形的眼睛所追踪,所盯视,所凝视的感觉。
在库布里克经典的恐怖片《shining》(《闪灵》)当中,库布里克十分娴熟,也十分准确地使用“鬼视点”,就是使用机械平移镜头来表达非人视点的出现。而《飞向太空》的高明之处在于它所有的镜头构成都具有经典电影的视点镜头特征,只不过在每一个视点镜头所发生的位置上必须有的一个人物化的主体存在的因素被取消了,于是造成了一种强烈的超现实感,一种压抑感和一种焦虑感。
电影中有两个非常有趣的段落,两次都是主人公在熟睡当中,摄影机开始起伏,开始运动,摄影机拍摄在床上沉睡的主人公,沿着主人公的身体下移、平移、摇移,似乎是一个观察者的视点,甚至是某种爱抚性的目光,但是当主人公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空间中没有其他人,而第二次类似的镜头再次出现,一个以目光来抚摸着他的身体的镜头出现的时候,仍然没有出现观看主体,但是观众已经意识到某一种非人的或者超人的东西出现了,然后某一种观众在内心深处,在精神,在道德,在伦理的限定之下试图放逐的幽灵已经归来。故事中每一个科学家所遇到的客人,都是他们内心当中最为深刻地渴望着又最为深刻地恐惧着的记忆。
这部影片制作于1972年,但它并不受制于1972年的技术水准。这部电影当中几乎没有特技,也没有使用任何作为科幻类型当中的一个分支——“太空歌剧”所必需的奇观、奢靡和繁华。但是这部电影比任何一部太空科幻电影都更具有太空感,因为这种太空感来自于超离了地球事件,超离了我们所熟悉的世界的全然的陌生。
整个段落同时在处理一个近十几年来才在世界,大概近一两年来才在中国变得非常热络的一个话题,关于后人类主义,我们怎么认知人,我们怎么认知人自身,我们怎么认知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类人而非人的存在。在原小说和电影当中,导演和作家都集中处理了主人公与其亡妻的关系,但是如果我们仅仅是从主人公的恐惧,主人公的伤痛,主人公的无力和绝望的角度上去理解它,还不是有力的。
肉身存在的“亡灵”妻子在房间中徘徊,她(“亡灵”妻子)发现了一幅妻子的旧照片,她拿着旧照片发呆,形成了镜像和镜像之间的面面相觑,一个拟像面对着另一个拟像彼此惊呆。接着,妻子的拟像,妻子的亡灵,妻子的化身,妻子的幻象拿着这幅照片走到镜子前面,非常有意思的真的“对影成三人”,形成了手持着照片的一种复制性的形象,然后面对着镜中的形象。
这是一个李白式的“对影成三人”的时刻,“我”或者“我们仨”把关于人,关于人类,关于人类的身体,关于后人类的种种的人,类人非人的主题视觉化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在原作小说当中,莱姆是比塔可夫斯基走得更加坚决和更加遥远的,在原作作品当中主人公留在了索拉利斯星,留在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无所谓善无所谓恶,无所谓用人类的情感道德、理性知识所能描述所能衡量的世界当中。在那个世界当中,他内心永远不能修复的创伤、永远不能平复的负疚可以得以平复,他可以和亡妻宁静相对,共度岁月。
而在电影当中主人公似乎返回了地球,我使用了似乎是因为我不能确定,因为影像没有提供任何让我确定的因素,影片的尾声再次出现了影片序幕的场景,在父亲的木屋的空间当中,主人公走近木屋透过窗子向内凝视,我们看到主人公饱含情感地望向父亲的目光,但是接着我们在窗内,室内的场景当中看到了雨帘,暴雨在室内潺潺地落下,这个时刻我们不再能区分内景与外景,不再能区分视觉目击的真相和完全的幻觉。接着,摄影机大幅地升拉开去,围绕着索拉利斯的云海再次出现,以致我们不知道主人公究竟是返回了地球还是生活在索拉利斯星所创造的一个地球的拟像当中,塔可夫斯基的天才和塔可夫斯基的决绝正在于他最后时刻丝毫没有给予我们抚慰。
大家一定不要混淆了塔可夫斯基的《索拉利斯星》(《飞向太空》)和索德伯格重拍的《索拉利斯星》(《飞向太空》),后者实在是一部效颦之作,它最后借助异次元,借助平行世界让主人公的亡妻和他一起重返地球,并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是非常典型的洒满了好莱坞糖霜的抚慰,而塔可夫斯基在最后时刻仍然坚持着他的主题,他不分辨,也拒绝分辨,他再一次强调了*人类中心主义的荒谬*,再次强调了人类认知能力的有限,而所有这一切正是20世纪的灾难在启迪我们,让我们去反思,让我们去警惕,让我们去更好地把握我们的地球和我们的生命。
电影当中,剧情设置的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当主人公进入了索拉利斯星,发现了他死去的同伴,发现了幸存者,但是幸存者之间无法交谈,幸存者之间拒绝相互传递信息,倾诉内心,或者分享他们所遭遇的巨大的荒谬和恐怖,原因在于他们都是科学家,科学家的身份和科学家的知识框架及其知识储备决定了他们的职业是探究,是获知,是阐释,而他们自己在索拉利斯星上所亲身经历的一切都是无法被阐释的,是不能用语言去组织的,不能进入到理性主义的逻辑和顺序当中的。他们如果承认自己身历心历的现实也就是承认自己已经置身于疯狂,所以所有的他们在索拉利斯星上的经验都被放置到了语言之外,以致没有任何的交流,没有任何有效的报告,这也构成了原作小说和电影当中的索拉利斯之谜。
地球上的人们只知道索拉利斯上发生了灾难性的事件,只知道索拉利斯的空间站陷入空前的危机之中,但是人们始终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无人告知,没有语言可以告知,所有的语言都会回到一种超现实主义的维度上去,比如说不能告知这是亡灵,这是狂想,这是最荒谬的梦想成真。每一个科学家的客人都不同,克里斯的客人是他的亡妻,而其中一位科学家的客人是完全的非人,是一种物体。
原作小说当中所有悲惨的遭遇,所有荒谬的、恐怖的、绝望的经历,不仅仅来自于弗洛伊德似的性阐释,而且来自于更广阔的人类也未曾探知的、也无法去正视的内心的渴望、伤痛、绝望和焦虑。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和非常重要的主题,关于语言的无效性。在电影当中,塔可夫斯基的最重要的翻译就是把小说当中的语言,理性逻辑、自然语言,同时转换成了电影语言,他同时表现了电影语言逻辑的有效和逻辑的有限,就像观众一旦看到视点镜头就寻找观看者,而本片几乎很难寻找到观众熟悉的和有效的观看者,于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有一种笼罩性的不能被认知的力量存在着。
这是一部可以在第一时刻震撼你的电影,但是如果你真的爱这部电影的话可能要多看几次,还可以参考和阅读原著, _因为在这部电影当中,我们不光在看科幻,不光在看故事,不光在看心理,而且在试图把握除此之外的哲学。_
词典:
1.莱姆
斯坦尼斯拉夫·莱姆(Stanislaw Lem, 1921-2006)是波兰著名科幻作家、哲学家,他是20世纪欧洲最多才多艺的作家之一,也是国际公认的科幻小说天才作家。安东尼·伯吉斯称赞莱姆是“当今活跃的作家中最智慧、最博学、最幽默的一位”;库特·冯尼古特赞扬他“无论是语言的驾驭、想象力还是塑造悲剧角色的手法,都非常优秀,无人能出其右”。代表作有《索拉利斯星》《机器人大师》等。
2.启蒙主义
启蒙主义兴盛于17世纪至18世纪法国大革命之前,与理性主义等一起占据了一个较长的文化运动时期。启蒙运动同时为美国独立战争与法国大革命提供了框架,并且导致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兴起。
3.太空歌剧
“太空歌剧”(Space Opera)一词,是在二十世纪40年代被发明出来专门称呼科幻文学中某一类特定小说的。一般泛指将传奇冒险故事的舞台设定在外太空的史诗科幻作品,著名的《星球大战》(Star Wars)及《星际旅行》(Star Trek)系列,都可算是代表作。
4.拟像
“拟像理论”是鲍德里亚最重要的理论之一,正是传媒的推波助澜加速了从现代生产领域向后现代拟像(Simulacra)社会的堕落。而当代社会,则是由大众媒介营造的一个仿真社会,“拟象和仿真的东西因为大规模地类型化而取代了真实和原初的东西,世界因而变得拟象化了”。
《飞向太空》讲述男主苏联科学家凯尔文因老友吉巴里安之死来到索拉里斯星球上空的空间站,在此之前他与父亲告别,听退役宇航员提起星球上海洋会变成涌动的淤泥,上空出现了巨大的孩子的幻影,而这孩子正是另一去世宇航员孩子的样貌,凯尔文当时不以为然,认为是宇航员的幻觉。在家中带着妻子的照片,飞向太空。
空间站在几十年来因为异常与人员自杀,研究毫无进展,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两个科学家,随和的斯纳德和冷峻的萨托里奥斯,二人对此地的情形吞吞吐吐,只说可能会看到其他人。男主打开老友的录像想要知悉他自杀的缘由,吉巴里安说等他了解这里情况之后就会知道死并不疯狂,他们采取了对海洋发射X光射线想使之屈服,这时男主感觉到门外有东西,却一无所获。在找萨托里奥斯时谈话时发现他房里有人剧烈地敲门,里面有一个小男孩。追问无果后男主回去看录像,录像带中一闪而过出现老友的女儿,老友问他是否看到了,他说怕斯纳德他们看到她,他只能死,斯纳德他们想帮他,但是他们无法理解。
晚上男主睡下,醒来看到妻子哈莉坐在窗边,走过来吻他,男主以为在梦中,直到意识到不对。不是在梦里,哈莉不可能到这里来,眼前的人穿着与照片中妻子一模一样的衣服,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她似乎无意地踢走了床边的枪,随意走动看到了照片却没有认出自己,直到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就是照片中的人,她说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但她能叫出男主的名字。男主吓得满头大汗,想要逃走,哈莉不让,说她似乎必须看着他,不能离开,又在随后谈到了斯纳特。男主顿时明白这诡异的事必然与索拉里斯星球相关,骗哈莉穿上宇航服,却发现她自己的衣服没有拉链扣子,只能撕开或者剪开,于是剪开衣服骗她去了火箭,说自己稍后就来,关上舱门让火箭发射,里面传来惨叫。
(前半部分到此为止,上半部比较枯燥漫长,悬念是星球的秘密是什么,而且让人有预感女主会再次出现,呈现效果结果非常像人鬼情未了和倩女幽魂,而且衣服的设定让人想起“天衣无缝”的典故,仙女的衣服是不用针线缝的。比较吸引人的是关于真理与道德的讨论,上半部分相对来说让人觉得不太有趣。另外看上去剧组很穷,对空间站的设置似乎过于日常了,走的不是硬科幻的路子,女主演技奇怪,所以昏昏欲睡。)
斯纳德来安慰男主,所有人都经历过这一情况,解释由于放射射线,海洋作出了回应。海洋是一个生命体,可以探测人的思维,将思维中的东西物质化,不会被真正毁灭。男主说他遇到的是死去十年的妻子哈莉,而哈莉仍然有可能会出现。又安慰男主不要过于自责,他们受够了巴吉里安。次日哈莉果然又出现在了男主的房中,男主让她过去,她用剪刀剪开自己的衣服(记忆保留),二人春风一度。(特别聊斋,只要胆子大,什么都能睡。而且睡完立刻旧情复炽,毕竟男主对妻子有感情。)次日,男主想把多余的衣服丢掉(哈莉第二有了第二件相同的衣服,而第一件的衣服也仍然在),结果不小心关上门,但是外面没法打开,里面传来剧烈的响声,哈莉竟然徒手把铁门撕开,浑身是血倒在男主面前。男主慌忙去拿纱布给她止血,却发现她迅速地自愈了,哈莉清醒过来,说看不见男主非常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男主心生不忍。
斯特纳来电话让男主过去开会,男主带着哈莉过去并向人介绍这是他的妻子。萨托里奥斯开始介绍基本情况,将这些出现的“人”称为客人,与人由原子构成不同,他们由不稳定的微中子构成,但在索拉里斯有着稳定的力场。萨托里奥斯将哈莉称为样本,男主再次强调他是自己的妻子,萨托里奥斯建议他给哈莉做个血液检测以便使他清醒,血液在强酸中再生了。萨托里奥斯问要不要做个解剖被男主严厉拒绝了,萨托里奥斯说这至少比解剖兔子更人道,男主回答杀了哈莉就像砍掉自己的腿一样疼,何况哈莉在撞门时同样感觉到痛。萨托里奥斯说男主很幸运,能够跟他们产生情感联结。(后面男主说自己对其他人有罪这一部分没完全看懂,是因为他有人性而看到其他人的冷酷,仿佛没有手脚一般吗?)
男主与哈利一起观看他带来的家庭录影,看到了他童年时美丽忧郁的母亲,开朗的父亲。母亲与哈莉惊人的相似。哈莉照镜子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要闭上眼就不记得自己的样子,随后问起了男主的母亲,他母亲恨她。男主原本想说谎两人没见过面,但哈莉可以探测男主的记忆指出了真相,后来因为哈莉与母亲的冲突男主只能一个人离开了一段时间,既没有和母亲一起,哈莉也不愿意一起。
次日斯特纳来找男主,提出两个计划,一个是将男主的脑电波转化为射线传给海洋,让海洋理解,说不定能够消除这些“客人”;另一个是微中子歼灭计划。并邀请他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
哈莉暗中听到怨愤大哭,又因为男主送斯特纳离开距离太远昏迷过去,(也有可能是男主动了哈莉死的念头,哈莉就死了一次?)直到男主回来才转醒。醒来后哈莉问男主自己到底是什么人,男主不愿意回答。哈莉说出自己推断的结果,哈莉已经服毒死了,她是另一个哈莉。男主默认,哈莉问起男主这几年的近况,以及自己的死因。男主说因为一次二人争吵,他搬走了,但是遗漏了自己的实验室样品,因为气愤不过过了几天才去找哈莉,她已经死了。哈莉说自己不会睡觉,“它”总环绕着她,不止在身体里而且更远。
宴会上斯纳特姗姗来迟,衣衫不整,刚刚与他的“客人”亲人有一场残酷的别离。各人谈论观点看法,萨托里奥斯指责男主不工作,认为哈莉根本不算人只是复制品,哈莉自白她已经变得越来越像人,而他们才是真的残酷。男主跪倒在哈莉身前。宴席散去,男主回来发现哈莉已经可以一个人沉思,二人欣赏《冬猎》,又恰好遇到失重30秒在一起心灵平静。
次日哈莉服用液氮自杀,结果经历了痛苦又恐怖的复活。男主表白即使她不是哈莉他一样爱她,想与她一起在空间站生活。此时男主的脑电波传给了海洋,海洋有了变化。男主感受到了爱与痛苦,理解他来到这里的意义就是探寻爱的原因。斯特纳回答了吉巴里安实际上是死于羞愧。男主说是羞愧拯救了人类。男主开始高烧,梦到回到儿时的家中母亲照顾他。
醒来后,哈莉消失了,在斯特纳两人的帮助下实行了微中子歼灭计划。男主回到地球,回到家,在室内的父亲却对水流如注滴在自己身上恍若未觉,才发现其实仍然在索拉里斯星球建造的岛屿上,但他依然跪倒在了父亲身前。
赏析:电影与其说是科幻题材,不如说是哲学题材。主题上爱与人性比较好理解,羞愧的副主题是关于人为人类的无人性而羞愧,也为出于良知和爱背叛人类的想法羞愧,另外还有人与非人,导演塔可夫斯基的观点是人对于外太空的探索实际仍然受到人性的限制,应该往更深处了解人性,人类需要人类。这并非一般的科幻电影,如果去除科幻的背景,放入中国古代的聊斋其实大多数剧情仍然能够成立,因为爱是共通的,区别在于苏联的社会背景隐喻的官僚主义、对科学真理的追求与人性形成对立,而中国一般是批判自私自利或者功名利禄,偶尔还有孝道的出现。有的妖或鬼天生自私自利;有的妖变得越来越像人,比如白素贞,映衬出许仙的自私绝情;有的妖如聂小倩被树妖姥姥控制却因为爱情得以有了自我意识。妖作为非人,映衬出人性的复杂,也映衬出人对于自己最珍贵的爱的失落。从非人到有人性,《画皮》的主题其实也是这个,从经验、记忆到自我意识,再到懂得爱、痛苦和牺牲。
电影的哈莉显示的特性有不死、复生,探测记忆,因记忆而生,具有学习能力,从不能离开人而存在到能够独立生存、不死与复活象征着永恒,但无法死去其实也是一种痛苦。读取记忆相当于读心术,也因此展开了她与空间站人们的心理博弈,同时还有从记忆深处获取情感,懂得情感。另外导演的观念其实偏唯心,哈莉来自男主的内心,代表着男主的良心,也就是良心的外化,爱哈莉意味着保护自己的良心。
看第三遍时候发现其实乡愁算是一条隐线,男主第一次杀死哈莉后斯纳特教他用碎纸站在鼓风机钱模仿树叶的沙沙声;男主反复回忆起的母亲既是情感的根源,家的依恋与隔膜,也是一种乡愁,离开母亲之后的后悔;《冬猎》一图出现在男女主一起宴会后赏画心意相通的时刻,也在男主发烧时梦到母亲的家中,《冬猎》一图可能就是俄罗斯的雪景与烟火人家吧,和男主的童年相似。可能羞愧是来源于男主思乡?因为爱上哈莉相当于背叛人类,哈莉也意识到男主的深层依恋是家乡,所以没有让男主留在空间站与之相守。
女主的衣服是一条线索,比较没看明白的线索还有关于睡眠,除了睡眠是人的特点和睡眠接近死亡以外有什么。
后面是经典的台词,尤其是台词中导演显示出的思辨,令人敬佩在苏联背后是伟大的俄罗斯民族,继承着托尔斯泰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伟大的文化。
专家梅森吉尔:我们在探索人类知识的边界,人类建立的知识体系恰恰限制了知识的无限扩展,前进受到了限制,所以就在后退。
(男主在父亲家中与宇航员的讨论)
凯尔文:我对真理感兴趣,你却想用偏见说服我。我不会凭冲动做事,我有具体的目标,我不是诗人,要么撤走空间站,宣布索拉里斯危机;要么用极端手段,比如用放射物扫描那片海洋。
宇航员伯顿:不行。
凯尔文:为什么?不是你说的研究必须继续吗?
伯顿:你想要毁灭我们目前还不能理解的事物?对不起,不能为了知识牺牲一切。知识只有建立在道德上才正确。
凯尔文:是否道德却是人类说了算,记得广岛吗?
伯顿:那就别让科学不道德!(后凯尔文认为伯顿看到的只是幻觉,二人不欢而散)
(男主形象:愿意为了真理牺牲道德,理性冷静的科学家,非人文主义者,仅存的依恋遗憾是妻子哈莉,与后面观点的改变形成对比。伯顿的观点也有部分是源于索拉里斯星带来的。)
(中间感情部分基本不分析了,放在剧情介绍里。直接进入台词经典的斯纳特生日会。)
斯纳特:现在这个情况庸才或天才都没有用,我们才没兴趣征服宇宙,只想把地球扩展到宇宙边缘。我们不知道怎样对待其他世界,我们不需要其他世界,只需要一面镜子,我们拼命去接触,可是永远没有结果。这是人类愚蠢的困境,为自己害怕的目标而努力,我们根本不需要,人类只需要人类。
(简析:这段话相当于导演的心声,对于探索外太空的反对,在观念中外太空只是人类的一面镜子,人类不知道如何去对待其他世界,只知道用自己的方式。电影中表现的方式体现为用射线扫描海洋,引来海洋的报复,再采用了脑电波计划看似相对温和,实际上仍是只为自己考虑,最后的微中子歼灭计划才是根本。对人类来说这或许是科学探索,实际就是傲慢、冷酷和残忍。一开始宇航员伯顿和男主的讨论说到这是不道德的,男主以为道德与否是由人类决定的,实际体现着人类中心。在交往中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方,而只想以自己的方式实现自己的目标。一般习惯似乎应当是反思人类中心,做到换位思考友好相处,但是塔可夫斯基给出的结论是人类不需要另一个世界,只需要自己,把自己当做镜子就足以看出人类是怎样的,也就是内向反省。同时也正是镜子这一思路反映了空间站人们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内心,不敢面对内心,想要杀死自己内心的爱只能造成越来越冷酷或者愧疚。Ps.这里其实很像仙侠剧出现的梦中的妖魔,但仙侠剧一般处理方式是克服自己的恐惧,而和这里出现自己最想念最爱的人不一样。)
萨托里奥斯:求知是人的天性,你却认为知识使人类有罪,做事要一时兴起。请问我亲爱的同事,你来索拉里斯看什么?你工作了吗?除了迷恋前妻,你对什么也没兴趣。你就是这样履行职责的,你已经脱离现实了。对不起,你完全是多余的。
斯纳特:够了。……别说了,克里斯,咱们别吵架,毕竟今天是我生日,我的好日子。
哈莉(流着泪说):当然,我觉得克里斯·凯尔文比你们两个更可靠,在野蛮的环境里他很仁慈,你们却假装与你们无关,认为“客人”这是对我们的称呼,是外部事物,是干扰。但它来自你们,是你们的良心。克里斯爱我,也许他爱的不是我,他只是保护自己,他希望我活着。“人为什么有爱并不重要”、“每个人的爱都不一样”,但克里斯没有,说这些话的人是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萨托里奥斯:那我问你......
哈莉:请别打断我,毕竟我是女人。
萨:你不是女人,你根本就不是人。懂吗?如果你真有理解力。没有哈莉,她死了。你是个复制品,机械制造的复制品!副本!矩阵!
哈莉(扶额,看向男主感觉到他的动摇):对,也许吧,但我……我……正在变成人,我一样有深切的感受,相信我,现在我没有他也能生活了。我爱他,我是人。
(男主跪倒在她脚下,萨托里奥斯喊他站起来)
斯特纳:人类啊!我们总是争吵,我们正在失去尊严和人性。
哈莉:不,你们是人,有自己的思想,你们因此而争吵。
(前情:哈莉吞液氮自杀又复活,男主表白后醒来,看到走廊上昨天哈莉自尽后留下的杂乱环境,捡起一幅画着三条狗的画,似乎含义是人类共同体。)
斯特纳:你的脑电图起作用了,海洋正在活动。
男主:人们说:“只要同情,就是折磨自己。”也许是这样。“痛苦使生活变得阴沉凄凉。”但我不接受,不,我不接受,难道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本身也是对生活的伤害?不,当然不是。记得托尔斯泰吗?记得他爱不了全人类的痛苦吗?已经又过了多久?我想不起来了,帮帮我。我爱她,爱是只能体验的感觉,永远无法解释。人只能解释概念。你爱你可能失去的:自己、女人、祖国。直到现在人类仍然做不到去爱。明白吗,斯纳特?我们太少了,几十亿人里只有几个!也许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体验人类爱的原因。
(男主步履蹒跚,斯纳特和哈莉一起扶着他)
凯尔文:吉巴里安怎么死的?你还没告诉我。
斯纳特:以后再告诉你。
凯尔文:他不是死于恐惧,而是死于羞愧,羞愧这种情感将拯救人类!
(哈莉毁灭之后,男主躺在病床上醒来。)
凯尔文: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斯纳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折磨?
斯纳特:我们已经失去了对宇宙的感觉,古人的理解已经很完美,他们从不问为什么、为了什么,我们却陷入了无休止的循环。
(男主与斯纳特聊)
斯纳特:一个人高兴时绝不会在乎“生命的意义”之类命题,这些问题应该等临死前再问。
凯尔文:但我们不知道生命何时结束,所以才这么匆忙。
斯特纳:不要匆忙,最幸福的人是对这些该死的问题不感兴趣的人。
凯尔文:有些问题就想知道答案,但这些真理需要神秘来维护:幸福、死亡、爱的神秘。思考这些,就像知道了死亡的日期。不知道何时死亡,我们仿佛就在永生。
必须承认我的观看方式出了差错,科幻不是理解《索拉里斯》的入口。它的姿态不是眺望未来,而是回望过去。即便飞向太空,人类要面对的还是自己,是人性,是最不可捉摸的爱。那缓慢的诗意不是文明的神迹,而显露出内心最隐秘的感情。水是一种最高精神,是意识的化身,把回忆都淋湿、浸透。最后一个场景真叫人感动啊。
不要把科学问题当做爱情问题。塔可夫斯基和库布里克,一个是饱含了对全人类的爱。一个是完全没有进入人类情感的世界里头。
我最爱的电影里能排top 3。有一种湿漉漉的特别的美。
此片讲的不是人类如何理解宇宙,而是宇宙该如何理解人类。。。
我想找条出路,到底有没有出路,我信佛,这有没有帮助。我试图接近幸福,可什么是幸福,我概念模糊。
老塔这片太小看科幻了~不过话说回来,能把一个SF按着聊斋的思路拍出来,也真是一种技能。。。以及我终于知道为啥讨论interstellar有人拉出老塔了,这就是爱/就是人性的思路真是够了。。。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只是假定了太空这一特殊环境来阐述思想,换言之题材只是表达塔式哲学的媒介。他通过索拉里斯之海来引导观众——以形而上的思想引发我们的思考,在这点上,塔可夫斯基与库布里克是共通的。老库展示了科技与人类的未来,老塔提出的则是如何自知与自省,至于爱这么复杂的事情,让我们在无垠的宇宙中思考吧。
真是影院嗜睡者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
本片与[2001太空漫游]和[阿尔法城]一同被视为哲理科幻巅峰之作。塔可夫斯基缓缓流动的诗意长镜头贯穿全片,节奏慢得考验耐心,但令人回味无穷。没有特效和奇观,只有对人性的拷问与自省。索拉里斯海仿佛一面镜子,投射出人类亘古难解的关于自身的弱点与疑虑。高速路,水草,大雨,神乎其神的结尾。(9.5/10)
正所谓“大师是给人指引方向的”,只是后来得道者们的作品很多都比这个要有趣了。
同样是科幻,库布里克谈人机、谈历史、谈哲学,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还原预测,无所不用;塔可夫斯基则一如既往地谈情感、谈回忆、谈宗教。塔氏极强的的内省力注定他只会把科幻当作人生的镜子、忏悔的神父,以至于整部电影中最惊人的部分不是哈莉的数次出现,而是克里斯在梦中对妈妈的一声轻呼。
虽然表面上只是一种简单元素的编排,但不知道为何会给人一种力量之感。这种大师的长篇大作之所以长,大概是因为他们知道如何催眠人。
#重看#siff@影城;人类困境的醒世恒言,索拉里斯如记忆之海,复刻的镜像世界,更是生命进阶的飞升,无论冰冷太空舱抑或家园湖畔,他的梦境里永远是父母相爱的时光,爱超越所有科学命题,星穿里无法说服我的一一兑现;结尾堪比2001般震撼,他跪在父亲面前,热泪盈眶。
@BFI Southbank 有些地方抽象得让人抓狂,是完全超越理解力无论如何努力也够不到的沮丧。披着科幻外衣的老塔还是在各种地方露出它的本来面目,影厅里所有人似乎都在各自不同的某个时刻black out,结束全场松一口气= =
用「飞向索拉里斯」的概念呈纵横向的统摄与探讨渺小人类的最基本单位:爱。飞向太空即飞向人类自身,老塔的电影不能单纯听和看(视听的影像之诗),更像是一种依附于哲学之上的阅读经验(警世启示录)
“人类需要人类”到最后解谜的关键靠的竟然还是外美史常识,噗。人物存在不小问题,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缺乏说服力,便难谈打动。诺兰好莱坞,塔氏好难嚼;诺兰的爱是万能贴,塔氏的爱是神秘源。虽然前者被后者秒杀,不过事实证明这俩拼爱的说起虚无混沌的时候都拼不过没爱的库布里克。
很多人说老塔这部电影拖沓,我就一直没看。惭愧至今才看,毫不觉得沉闷,每帧都喜欢。原来,观影体验永远只能是私人的,无法与人感同。当电影里的克里斯谵语道,吉巴利安不是死于恐惧,而是死于羞愧。我才意识到,老塔把很多事物都看成了镜子,甚至连太空也是一面镜子,它是自我的问题,是人文和道德的问题,是爱的问题,而非科学的问题。这世上,理解从来都是稀罕事。不如在自我这条道上一条路走到黑,反倒可能在另一个心灵里激起涟漪。
塔科夫斯基将波兰科幻作家斯坦尼斯拉夫·莱姆的经典科幻小说《索拉里斯星》搬上银幕,由于看过小说,所以对于情节还算了然于胸。影片在获得1972年戛纳影展特别奖之前,塔可夫斯基曾被要求将高速公路上漫长的五分钟黑白镜头剪短,他毅然拒绝道:“我故意弄这么长,好让观众中的傻瓜们早点离开。”
8/10。老塔以诗意的力量洞察大地与心灵,开篇从房屋旁湖泊平摇到浓雾灌木中人物的双腿/上摇至脸部,浮沉河蚌、棕马跑动、鸟鸣的美景旋即切换成耳朵特写,仿佛聆听生命;单调狭长的日本高速路和幽暗隧道,当男主角在陌生异化的空间站感受亡妻/亲情的爱,太阳雨中门前给父亲跪下净化了羞愧之心归属家园。
#057#在索拉里斯星,人的意识可以通过海洋而被投射成为血肉之躯的实体,在这里,意识与存在的问题被具象化:你对爱人的爱幻化成的人究竟还是不是你爱的人?如果说《2001太空漫游》通过生与死、渺小与伟大的对立来谱写太空《奥德赛》,那么《索拉里斯》则是一部迂回徘徊漫游三界的《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