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讲述了一个女儿在两位母亲之间的撕裂与挣扎的故事,一位是用爱抚养她成长的养母Tina、,另一个则是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母亲Angelica。三个人因爱与伤痛而产生了纽带关系,但被爱围困的女儿究竟该如何抉择,三人各自身份又该如何定义?虽然导演比斯普里只执导过三部长片,但此次的入围是其继影片《处女之誓》后第二次获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的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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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上半年,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剧集《我的天才女友》播出了第三季,同时也宣布将续订第四季。
埃莱娜·费兰特的小说全都发生在意大利那不勒斯。从2011年开始,费兰特先后发行了4本小说——《我的天才女友》(2011)、《新名字的故事》(2012)、《离开的,留下的》(2013)和《失踪的孩子》(2014),讲述了两个穷苦女孩在上世纪1950年代的那不勒斯长大的故事。
埃莱娜·费兰特是一个笔名,其真实身份至今成谜。但小说带来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阅读体验里,一种好奇渐渐成为了一种驱动力,即反复在喟叹中追究“它的迷人之处究竟怎么来的”?我们一定要弄明白,一桩文学事件究竟会给制造感受和知觉的文学活动带来怎样的革命性撼动?在这样一个过程中,究竟是何种体验和知觉,被像埃莱娜·费兰特这样的作家“解放”出来了?
《我的天才女友》常常被标签为一个女性友谊,甚或有宣传词戳上“塑料姐妹情”的标签,称其中包含着只有女性才懂的黑暗心理。但在这篇文章中,作者试图撕开这一标签,从剧集改编与原著小说的对比入手,揭示文学作为一种语言艺术,如何解放女性的思考与感受。尤其是,通过费兰特的探索,如何实现这一难能可贵的实践。同时,需要注意的是,这篇文章探讨的并不是女性写作如何被抑制,而是女性写作的生成。
撰文丨峖沛沛
上半年,HBO宣布续订《我的天才女友》第四季。在近来刚播完的第三季结尾,离开家庭的“青年莱农”望着飞机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中年莱农”向她微笑回望——这是一组让全球钟爱费兰特的读者热泪盈眶的镜头。
这部翻拍剧集大部分时候都做到了情节忠实原著,这一幕却来自导演的原创,它预告了下一季将更换演员,主角即将进入她们成熟同时又充满全新冲突的人生阶段。此外,对读者们来说,一瞥全新“埃莱娜”的面孔,仿佛是在凝视同名作者本人(对神秘的埃莱娜·费兰特的身世的猜测已沸沸扬扬多年),导演隐晦地安排了一种写作者与角色的照面,用一张知性、美貌、和善的脸孔,尽可能接近了读者想象中的埃莱娜·费兰特,照拂了充满热情的读者旺盛的好奇心。
这样揣测导演的意图并非空穴来风。小说“那不勒斯四部曲”第四部《失踪的孩子》也有这样隐晦地“打破第四面墙”的叙事。这一部作为四部曲的终章,中年的莱农与莉拉将重逢于那不勒斯,她们的命运和晚年、街区的历史与未来、莉拉神秘的结局都将在此交代,而在小说的最后,费兰特选择了用一种“元叙事”的透视来打破贯穿四部的谜局。
那一对被丢进地窖里的娃娃,开启了两位主角互相侵略、密不可分、持续一生的友谊,也将她们和那不勒斯最黑暗、血腥的历史串联在一起——可临近尾声,小说告诉我们,一切伏笔和征兆都是假的,我们看的故事可能正是莱农在最后写下的故事。
而在这个故事里,那只娃娃和莉拉失踪的女儿恰好同名只是莱农的虚构,是她故意安排的叙事诡计,为了让一切看起来更有戏剧感,小说里的莱农背叛了她对莉拉的唯一的诺言:“你永远不可以写有关我的事”。她不仅写了,还以莉拉最讨厌的方式——“事情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不要在这里写一点真的,那里又编造一点”来写作。莱农在晚年拯救了自己的作家事业,以莉拉及其失踪的孩子为主题的那篇小说大获成功,但她与莉拉终其一生的互相绑定也终于解体——莉拉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莱农的最后一本小说的结局一方面与作者在现实中的成功共享时间线,另一方面,这种“打破了第四面墙”的实践与小说情节的意旨同步——它们在形式和内容上,都解构了写作的意义。
那么,“写作”为什么要被解构?
这个问题可以先换个方式提出——莱农的写作为何在书中始终体现为一种被(莉拉)批判、嘲讽的存在?既然已经打破了第四面墙,就先来看看埃莱娜·费兰特本人对写作的看法吧。当费兰特谈论小说创作,她说:
“你讲述的故事,采用的词汇,你想赋予生命的任务,这只是一些工具,让你去营造一个难以名状、易逝、没有形状、只属于你的东西,但这是一把能打开很多道门的钥匙。” “对于每一部小说,要问的问题总是这些:这个故事,是不是抓住了隐藏在我内心深处那些活生生的东西?假如抓住了的话,那么它有没有蔓延至小说的每一页,赋予它们灵魂?” “但我写作时,读者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要找到一种能量,深入挖掘我正要讲的故事。” 《碎片》,埃莱娜·费兰特,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10月
虽然不像后现代的哲学写作,费兰特在陈述文学理念时没有创造概念,她谈及的是对小说家工作的真切体验:活生生地展现内心那些匿名的感受。在费兰特看来,文本符号如“词汇”、“情节”都是能指工具,是外部世界的信息,像一种装饰品,写作者真正应该抓住的东西是“碎片”。
这一词语来自她的母亲使用的那不勒斯方言“La frantumaglia”,指遭遇矛盾和混乱的个体体会到的那种破坏性的能量,但作家将其发展为自己的文学主题,并尝试在多年的创作中释放这个词汇的解放力量:作家要面对这种漩涡般的力量,直面失控的风险,抵达令自己、令读者陌生的真实体验。
为了更好地理解费兰特看重的“碎片(La frantumaglia)”的含义,也更好地理解对莱农和莉拉的命运的书写的内核,我们还是得将目光先从迷人的叙事迷雾中暂时撤回,投向哲学家已铺就的对当代的内在性的思考。
吉尔·德勒兹提供了一系列有关“如何思考文学”的方法。他提醒我们:所有少数文学都直接是政治的,不是指它们包含了政治信息,而是因为它的表达模式是突破言说主体的疆域和边界的(《导读德勒兹》)。我们得把这种对言说的破旧迎新的定义牢牢记在心里,才能更靠近走向女性写作内核的路径,理解“她们在写”这件事的革命意义。在德勒兹之前,形而上学走至海德格尔似乎已抵达了理性语言的极限。吉奥乔·阿甘本在《我,眼睛,声音》中清晰爬梳了围绕语言预设说话的主体这一逻格斯的哲学脉络。
追溯至斯多葛派给“激情”的定义:“超过语言尺度的过度冲动”。其中,“超过”对应的词根teino来自tonos,它的意思是“与音高一致的弦的张力”,斯多葛派认为所有的情绪都是暴力的、非理性的,超出了“逻格斯”的尺度的;“第三者”(terzo)和证人(testis)在词源上具有亲缘关系,Testis来自古老的tristis,它指示“一个作为第三者的人”。它是在眼睛和世界之间,在我和我自己之间存在的那个“我的我”。这两个词源及其演变对应了“我”感知世界的“声音”与“眼睛”,衍生出了西方形而上学的两条路径。
前者衔接亚里士多德《修辞学》,人服从于激情“即超出理性之音高”,从而成为了能够说话的动物,暗指声音与存在的关系——如若人无声、无本性地处于原始的开放中——海德格尔在这种调谐里辨识存在者之存在;后者开启了瓦莱里、笛卡尔的形而上学,它建立于真实人类面对的目光/意识的在场,即人总能从镜中看见自己。瓦莱里引入“延迟与分裂的假设”——假设光速需要一个世纪才能从镜中映照你自己,那在这延迟的晕眩中,“我”之内的“我”才会归还,另一只眼睛张开,另一个非人的、非物质的、天使般的目光。瓦莱里在“我”之内设定了一个永恒的省察者,将自我的功能推至极致,也使他从未打开通往存在的路(《我,眼睛,声音》)。
不论采用哪一种形而上学的行进,如果我们对感知世界的反思停留在“我听”、“我看”,在此基础上进行的文学文本便永远预设了同一个叙事的主体。即把文学创作的过程看作是“人”对预先存在的世界产生感受,并通过符号系统来再现、建构或组织这个世界。“符号都由一个能指和一个所指组成,能指面构成表达面,所指面构成内容面。”(《符号学原理》)结构主义将语言看作是由预先存在的“我”传递信息时所使用的媒介,这种语言只能在下降中抵达人类。
相反,后现代写作者的理论/写作实践正是驳斥“能指”概念对说话者存在的预设,语言在他们的文本中是一种可视之物,不是依赖于人的语言或心灵而存在的,而是自始至终内在于事物之中的。它们在伟大的文学作品里是一种噪音、节奏、咒语,作为一种感受进行流动,是它们塑造了说话者,当它们被投注以不同的强度,每一个人物都面向生成而开放。
对“能指”的破坏里或许正暗藏了莉拉不遗余力摧毁莱农的写作的动机和力量。对莱农来说,写作是获取文章知识的工具,也是摆脱庶民身份的阶梯,写作使她从那不勒斯的下城区走出,走进了比萨的高等院校,坐在了阶级更高的家庭的晚餐桌的一端。
莉拉从何时开始拒绝了文学呢?或许是第一次和莱农去加利亚尼老师的家,她受到的冷遇让她意识到文学以门第的傲慢拒绝她的出身,她便也拒绝了文学,从这一刻起不再相信写作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这种力量曾经是她小时候读《小妇人》时感受到的。
曾经一起阅读《小妇人》的朋友——莱农,读古典文学,服从经院训练,寻找写作的路径,但她写作的灵感几乎都来自她与莉拉共享的生命经验。莱农多年后重读莉拉的《蓝色仙女》时意识到,这些年她费劲想去写的东西,已由开蒙之初的莉拉写就了。她问自己,究竟是谁在写呢?聪慧的莱农在文章知识的路上一路刻苦用功,她开始写作的那一刹其实是从海边回来,她与莉拉肉身上的经验不再重合,她在沙滩上失贞,回到比萨,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才有了第一篇小说。对于她(们)的小说,与莱农同时代的评论家没有给出最准确的回答,伟大的写作必然不是对“文学传统”的继承、更不是复述现存的解读世界的符号体系,一切伟大的写作,都如德勒兹所说,必然向变化而敞开,写作的语言是创造认同的载体而非对认同的表达。
这样写下的小说在莱农的世界被看作是女性意淫,如今的改编影视剧也在中文流媒体被贴上“塑料姐妹情”的宣传文案。面对这种现状,我们只好宣布“文学的宫殿”里暂时还没有女性写作的一席之地,当光辉灿烂的文学传统遇见女性写作的“碎片”,遇见内容中产子、排泄、衰老的躯体时,他们中的大部分在阅读后得出的信息是“这不是真正的文学”。
日本女作家多和田叶子在《和语言漫步的日记》里以伊藤比吕美的诗为例,用随和又生动的方式把 “诗的语言”和“女性语言”之间似乎存在的对立关系描述为“攀登”和“排泄”的关系:
“诗的语言有一种功能,能让我们舍弃产子、排泄、衰老、痛苦的身体,向上攀登到‘崇高’一点的地方。而伊藤女士写的诗,好像是否定这一点,恰恰是拉到产子、排泄、衰老的身体上来写。像贝肉一样赤裸的女性,否定了保护自己不受外界侵害的贝壳一样的语言。因此伤痕累累。这种时候,她想要通过米饭,从内侧得到放松和恢复。这样,今天我能享用到伊藤女士烹饪的日本‘语饭’。” 《和语言漫步的日记》,多和田叶子,河南大学出版社,2018年7月
多和田叶子对这一小小语言实验的反思也呈现出了后现代的面貌。在她看来,同时使用母语和其他语言写作的女性作者,会贴合自己的身体感受生发出一种全新的语言。作为媒介存在的单词不是内心向外溢出的东西,而是早已存在、自有历史的。比如“悲伤”这个词语自身并不会感到悲伤,感到悲伤的是活生生的躯体和心灵,多和田叶子在小说写作时致力于将感受从语言之中传达到语言之外的身体,以避免语言的“疮痂化”。
关于疮痂的比喻是多和田叶子从冥想中联想而来的。冥想也是一种语言活动,坐禅并不是使人进入无语言的境地,而是让大脑中无益的语言被别的语言驱赶出去。或许这正与文学语言生产的过程类似,让那些不可名状的情绪化作疮痂脱落,使思维和感官不至于僵化。在后现代理论中,文学正是这样一种意识运作,它生产和感受知觉、探索其自身的方向。
埃莱娜·费兰特1992年发表处女作《烦人的爱》,多和田叶子的成名作《狗女婿上门》发表于1993年。在创作生命上是“同龄人”的两位女性作家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学经验、写作不同的故事,但却在文本之中诞生了一种“合谋”,一种对语言是一种可视之物的共识,或许这样的写作正是相当于德勒兹所说的,“针对一切文学的革命性的少数文学”,如果我们将她们的文本作为一种参照物,或当成一种工具来使用,或许能找出更多佐证。
多和田叶子的写作是一种自觉的实验,对语言的强烈兴趣来自她越境写作的人生经历。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系后留学德国,久居此地,用日语和德语完成小说与文学随笔的写作。她在随笔里记录自己频繁在两种语言的间隙里发觉的言说,观察到将日语写的小说翻译成德语很不容易,但将德语写的翻回日语则轻松一些,甚至有所获益。在她看来,这种对译的过程能够“扩展自己的日语”,“割舍自己与母语的亲昵和欺骗”。
什么是母语的“欺骗”?语言使用到达一定强度就会有脱离身体的感受,而成为一种僵化的符号体系。“投注或感受性的欣赏被解读为符号,我们将这些符号作为某种预先存在的真实的代表,因而我们就假设存在一种先于投注和装配发生的人性。”如要倡导、重塑文学自由话语的权力,多和田叶子一方面从两种语言互相破坏的能量中获得了更新的生命力,另一方面关注日常生活中的口语,用感受和直觉进行造句。在她看来,当在写作书面语时借用口语,复述一些感受会变得生动很多。这种写作的情态与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作为人类学家的思想漫步有不谋而合之处,在人类学的学科研究中,人类历史的讲述分为两种,一类是依赖文字而堕落的文明,另一类是具有原始纯粹性的口述文明。真正的文学语言应能从呓语般的节奏里恢复直觉体验,从而避免语言的“疮痂”化。把语言当作一种有强度的对象,小心翼翼地对待,成为了多和田叶子小说文本中流动着的风格。
这种写作新鲜的风格和生命力仅仅源于地理/生活环境上的越境吗?两种语言互相破坏的强度很多时候并不是对等的。多和田叶子观察自己在借用口语来改造书面语的过程时谈到,“用日语写作时,这种借用习以为常,用德语写作时则会面对自我审查”。想要通过写作进入一个外语世界,从而处在不断的自我审查中,这是多和田叶子作为少数人的体验。而这种语言内部的自我审查和监控费兰特也曾提出,在她眼里,这是一种女性状态:
“(监控)不是一个糟糕的词。它包含着对昏沉和迟钝的对抗,是一个比喻,可以对抗死亡、麻木。它突出的是清醒,保持警惕,是感受生活的方式。男人把监控转变成了卫兵、守卫和间谍的工作。但监控,假如要理解清楚的话,是整个身体的情感设置,是围绕着身体产生、延伸出来的东西。” “女性身体已经意识到了,需要进行监控,去关注身体的延伸、能量。是的,能量。这个名词好像是针对男性身体的。但我怀疑刚开始它只是指女性的特点,女性的活力特别像植物具有的活力,会扩张的生命,比如藤蔓植物。我特别喜欢那些警惕的女人,她们能够监控,自我监控,这就是我所说的意思。” 《碎片》,埃莱娜·费兰特,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10月
在费兰特眼中,“监控”是一种保持身体激活、清醒的状态,是属于全体女性的普遍状态。因为女性对自己的身体总是警觉的,母亲对孩子也有天然的“监控”,这是一种像海浪一样恒常的知觉,在这种状态里,写作不言自明地成为了这样一种活动:忠于身体的感受而不是外部的言说,让身体开放诉说。多和田叶子在随笔中也谈到,对语言超乎寻常的敏感和兴趣并不会促使她成为一名语言学家,似乎只有当语言贴合肌肤的感觉、与其他主题联系在一起对身体倾诉时,才会引起她的兴趣。
在物与名词的关系上,本雅明曾论述,事物向人类先传达自己,从而人类才能够给这些东西命名。像万物有灵论一样,她感知到语言和声音内在于万物。与先验理论不同,并不预设存在一个物体的理念,再有人的命名,而是万物都可以向人类诉说自己,而事物的名词,只有在不认识一门语言的人朗读它时,才有接近事物本质的意义。多和田叶子举例小时候读一本印度作家的小说,其人用英文写作发生在中国舞台上的故事,当面对读者质疑“你从未到访中国”时,这位作家回答:曾经他读欧洲小说时不懂“卡布奇诺”,虽然脑中无法出现与词对应的物,却能从词语中感受喜悦。
文字有其重量,它能夺走一个人的心。“厌食症”也被称作“餐具病”,因为离开了母亲的乳房,必须触碰无机质的餐具,才产生的疾病。人们吞食语言也是如此,语言如果不再贴合身体,便会患有语言的“厌食症”。如此案例在文本中数不胜数,像万花筒一样变换增殖。语言的形态及其言说的内容几乎完全同步,用发明语言来描述我们在语言中是如何生成的,用语言实验将语言是怎样一种可视之物写明,这是一种对语言不可化约性的探索和游戏。
在这种字谜与游戏里,不断探索事物的本质。字谜的密度和强度之大,终于合谋蔓窜,诞生了新的名词,新的女性的身体,以至于在阅读时感到十分清新的同时,也察觉这一切才是前于言说的事物的本真样貌。这种对语言本体论的探索似乎无意识地开创了一种从未存在过的母语,(贴合)女性(身体)的母语。字词句章,向我们的身体呢喃。
在费兰特·埃莱娜的各类文本里游走,我们似乎接近了女性写作“殊途同归”的答案。
伟大的文学不建立于已有的认同和语言秩序之上,曾经将莉拉拒之门外的文学传统拒绝了无数的女性作家。在乔安娜·拉斯看来,将女性写作视作不值一提的、意淫的、玩笑逗乐的皆是一种来自全社会的“自欺”,“女性经历不等于全人类的经历”这类在今天也不绝于耳的观点是一种社会有益造成的偏见,即便是在有关女性经历的信息早已广为人知后,这种偏见性仍然存在。
不过,这篇文章探讨的并不是女性写作如何被抑制的,而是女性写作的生成。
在无数的辩论或不可弥合的分歧中,有天才的女性作家正在写出值得被重视和深度解读的文学文本。有更多莱农和莉拉的故事正在被讲述。尽管在上文的论述中,她们的生平事迹被当作一种参照物进行使用,我们还是应该在漫长的概念性陈述后再次将目光投回她们身上——莉拉曾清楚地向莱农描述她十分惧怕的一个场景,便是万物的“界限消失”,觉得自己陷入一个黏糊糊的凌乱的世界。
在那里触觉会卷入视觉,视觉会卷入味觉,无法再用星星、大海、夜空这些稳固不变的东西判断真实世界,人与万物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也没有明确界限,它们像一些材料混合在一起。莉拉清楚地描述了一个符号不再稳固的世界,一个她的大脑不由自主重新编织一切的世界。这曾经对莱农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前三部小说中的莱农平静而顺从,她的婆婆、丈夫、甚至母亲都在反复告诉她是一个阶级跃迁的奇迹,她能做到这一切正是因为她不像莉拉那样不服从世间的规则。
但当她于第四部重回那不勒斯后,读者会意识到这位女性也并不曾真的拥有过主观夺取权力的野心和意图,她一生前进的动力并非男性社会中的秘密、憎恨、计划,她只是顺服了权力本身的力学,总有更有权力的人托着一位有才学又顺从的女性向上走。她对权力阶层的吸引力远大于权力对她的吸引力,她的顺服也是由权力给她打造的通道而建构的。莉拉不曾有过这样的通道,所以莉拉早于莱农,以肉身的经验感知这个世界的界限正在消失,莉拉成为了那不勒斯的“女巫”。
莱农生命里真正可以被称作“激情”的事物除了少年时代萌发的对里诺的爱,这种爱有限度,终将终结,此外只有莉拉带给她的刺激和灵感了。归根结底,唯一值得女性写作者付出忠实的,是作用于身体上的语言,它使我们超越出生时就被习得的语言——那不勒斯方言、日语或其他母语,也突破社会教导出来的语言——意大利语、德语或汉语……而成为语言与国度之间的吉卜赛人。
或许这正是如德勒兹所说的,女性,作为少数性的人,让人类向新的可能性敞开。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峖沛沛;编辑:走走;校对:赵琳。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埃莱娜对莉拉的帮助,是童年友谊的美好见证,也是埃莱娜对未来生活把握的证明。它包含着嫉妒,骄傲,冷漠和自我厌恶。它一边否定着过去,一边指向未来。
埃莱娜用丈夫家庭的模版展开了自己的婚姻生活。如果仔细观察,那些出版的书籍,教授职称,阶级运动无一不是底层生活的另一个版本叙事。它从来不应该比前者得到更多赞赏和褒奖。埃莱娜高中老师肯定莉拉在工厂的抗争,否定埃莱娜为声援莉拉写的文章和出版的书,以及她超越阶层的婚姻。莉拉轻蔑的微笑就看出了老师的嫉妒和虚伪,而她又何尝不是在在嫉妒埃莱娜所即将拥有自己却永远都无法得到的未来呢?
埃莱娜如愿展开了自己的生活。她在市政1⃣️法律的而不是宗教的名义结婚,婚宴上没有那不勒斯的人,那是一个母亲只能对着时兴的起泡酒问“这是什么”,一个完完全全超越那不勒斯经验的、全新的世界。那里有她全程会以微笑面对的教授,他们称赞她的作家身份和作品,有对知识的渴求和卖弄,她如愿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怀孕还是如期来了,写作也搁置了。和莉拉愤世嫉俗的体验不同,埃莱娜无论在爱情、怀孕中都感受到了更正向的力量。尽管莉拉已经在前道破了女性在婚姻中的困境,埃莱娜仍然以身试法的除了自己的结论:怀孕、喂养孩子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写作事业要为家庭让步,婚姻束缚了她,她并不比莉拉走得更远,知识并没有让她脱离困境获得自由,她们面对的是同样的问题:婚姻、家庭和孩子的消耗大于自我的找寻和实现。
埃莱娜的轻浮也在浮出水面。她想用那不勒斯的经验重新继续小说事业,她任由自己被诱惑,爱慕那些对自己展示好感的人。对比之下,莉拉的不同在于,她从不轻易被蛊惑,也不寻求那些世俗权威的认可。她或许封闭,但确是最有核心的。在如此纷乱混杂的动荡里,莉拉的面目从来都比埃莱娜更清晰,更坚定。
埃莱娜在婚姻和事业中丧失了自己的面目。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自己的核心。那不勒斯能代表她和莉拉吗?老城区的暴力能说明莉拉的不幸吗?用知识武装后的她就真的和过去不同了吗?她摆脱母亲们身上的桎梏了吗?她在妻子、母亲和作家之家真的找到独立身份了吗?莉拉的一针见血一如既往:如果没有想象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不幸,它们根本不意味着任何事情。也许那个没问出来的问题是:从家庭和婚姻中出走的女性,未来在哪里?
有很多评论,把尼诺的可怕之处归结于他那富于迷惑性的学识,提醒女性要坚持学习,这样才能避免尼诺的陷阱。但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教育真有如此力量,尼诺本人为什么没有被改造哪怕一丝一毫?可不可以有这样一种可能:正是教育塑造了这样可怕的尼诺?
诚然,教育本身是没有错的。书中提到了一个比聪明更重要的东西——根基。人在受教育之前,不知是否已经被奠定了这种根基——某种理想或原则之类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或许来源于家庭和父母,但一个人会实现怎样的价值与成就,我认为很大程度上并不是由他所汲取的学识阅历决定的,而恰是由其心中深深埋藏的这种根基所决定的。像莉拉、帕斯卡莱这样生而坚定的人,如果他们能好好接受教育,或许会成为非常有贡献的人物。而越是像尼诺这样心中毫无根基的聪明人,他们越受教育,反而可能越成为更加危害社会的存在。
因此,过于强调教育的作用是不太对的。教育只是一种工具。如果根基不正,那么学识这种东西,不过是提供一套由学习者来制定是非标准的武器而已。越是崇拜知识,越是应该认真区别知识与道德,就如美丽与道德也毫无关系一样。如果我们如此轻易被表面的东西所迷惑,或许反而应该望向自己的内心最隐秘的地方:根植于我内心深处的欲望,究竟是什么?
要谈女性的欲望,这就不得不从尼诺如何能激发女性如此的欲望,让莉拉和莱农、甚至可能是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掉入泥沼开始讲起。长相与才华固然是相当大的加成,但不是决定性因素。关键在于:尼诺是“与众不同”的象征,他代表着一个不同的世界。这种不同并不会因为女性的阶级地位的提升和学识阅历的增加而消失,只要你对生活还有着渴望,它就会永远为你撕开一个诱人的小口子,与之相伴而来的就是一种想要接近、交流、释放的渴望,这时候,那些迷人的加成因素纷纷梦幻登场,最终与女性心中深埋的情欲完美结合。这是一个人性的定律,很难逃脱。
具体到尼诺本身,甚至你不能说是他本人很“渣”造成了这一切。很多人说尼诺是那不勒斯四部曲里最渣的一个男性角色,或者说他和别的男人是一模一样的渣男,这些我都不太同意。你可以认为他很危险,但不能把他归错类。如果把尼诺定义为危害最大的男人,这就无视了当今社会多数女性真正面对的最严酷的现状:构成这个男权社会的主要力量、大部分女性在婚恋中会遇到的男性,是索拉拉兄弟、斯蒂凡诺、甚至彼得罗这样的男人。他们人数众多,以他们为主的这股顽固的男性力量,一直挤压着女性的生存空间。当我们和索拉拉、堂阿奇勒、甚至彼得罗那样的男人斗争时,我们是在跟以男权为主导的金钱权利色情与暴力的社会做斗争。
但当我们和尼诺这样的男人斗争的时候,我们其实是在和自己的情欲与心智作斗争。说直白点,你遇见尼诺,你有自主的选择权,你可以陷入激情也可以掉头就走,可以和他过招,甚至可以在他身上学习和成长。但是像索拉拉和斯蒂凡诺这样的男人,跟他们讲女性问题,他们听不懂也不想懂,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用拳头制服你,一言不合就是暴力、强奸,或者你会被金钱和权力所解决;而遇见彼得罗,你的一生都会被压制在男性的话语权之下,会被吞没在看似体面却无尽压抑女性的家庭之中。作为女性,我们没办法和男人的拳头讲输赢,从这个角度来说,尼诺起码为女性提供了斗争的可能。
当然,尼诺告诉我们,暴力不只是以简单粗暴的形式存在着,也可以以更高级的方式存在——用迷人的外观和精致的思想包装起来,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主动接受这种高级暴力。
书中明确提到:尼诺的背叛来源于非常高级的意识。从情欲的角度看,一般男人可能单纯出于性欲去占有女人,他们犯错后可能会求饶,然后再犯错。但尼诺不是这样的,他的性欲不以粗暴的方式完成,相反,他根本不前进,是女性们输给了自己的欲念,而他只是照单全收。我记得剧版里尼诺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女人没办法做到独立,因为她们自己也渴望情欲。莱农说,但这种欢愉是为男人服务的。尼诺说,性爱是两个人的事,这是自由。莱农说,这种所谓自由,也是在为男人服务。这段话很精彩。如果说其他男人是钱权暴力的象征,那么尼诺就是女性情欲的载体。他之所以难对付,是因为女性面对他时,实际上是在面对自己的内心。
很多人也提到了“女权男”,但我觉得尼诺和这类男人也有细微的差别。因为女权男在我看来是玩阴招,他们只有用伪装才能做到欺骗,当被戳破之后,他们的把戏也就玩完了。但尼诺却不是伪装出来的:当他谈论和挖掘女性时,他确实很享受;当他被发现出轨时,他真的很痛苦;当他被问到背叛的问题时,他甚至承认,他需要这种“双重生活”;他过于坦诚了——坦荡到认为肉体关系本来就是脆弱的,欲望是无尽的,他对此根本不加以掩饰和克制。也因此,在背叛之后,他也不会感到有丝毫愧疚。因此,莱农就算戳穿了他,都没法放下,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她爱上的就是这么一个他——书中写到,莱农对尼诺说:你别得意,我迟早会离开你,只是现在还做不到。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将女性情欲激发到了顶点的人物……
( 说到女权男,在知乎、豆瓣里有一些男性读者会疯狂diss尼诺,还收获大批女读者点赞,我觉得很奇怪:书中其他男性打女人、强奸、杀人,这些他们都不提,只单单diss尼诺——尼诺最大的错是什么,是到处引得女性出轨——也就是说女人被打对他们来说没那么重要,女人出轨才不能忍…… 也因此我发现,有时同样一个问题,男女并不能完全持相同观点。比如对尼诺,女读者怎么骂他都行,因为女性是受伤害方;但男性读者若只针对尼诺,那多少就有点虚伪了。)
无论如何,尼诺是一个复杂且有趣的角色,他让我们思考良多。费兰特说她非常了解这样的男性,因此刻画了这样的人物,我想她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不吐不快。
很有意思的是,即便我作为读者早早就知道尼诺不靠谱,我却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期待着有什么反转,比如他良心发现,做出了一些弥补,承认一些错误之类的。我会有这种期待,也是女性情欲的一种体现。因为我们看书时跟着莱农的视角走着,我们知道尼诺曾经是莱农少女时期深深为之悸动的漂亮男孩,看剧的时候导演也专门挑选了高高帅帅、抽起烟来慵懒随意、笑起来甜甜的意大利小帅哥,把文字中的情欲更直接地体现在画面上,让你去感受这一切看似荒唐的事情之下埋藏着怎样的合理性,让你惊觉自己可能也会不知不觉掉入某种甜蜜的陷阱之中……
感谢费兰特,把这个角色写得如此直白和淋漓,感谢她让我重新审视了男女对自我和彼此的认知,以及自己内心那未曾真正承认存在的欲望。
(END)
接下来的两年,假如我还在写的话,我会持续辱骂千古第一渣男尼诺,这个到处勾引别人老婆的男小三。
但同时,又想给每一个睡过他的绝望主妇鼓掌。
犹记得两年前写这部剧时,被男粉辱骂该把我送去伊朗枪毙的盛况。
所以提前预告一下,前方坏女人警告,男人慎读。 好了,我要正式恭喜女主莱农了。 这位小镇做题家,也是自由作家。
还是第一批在书写性行为时,把女性当做拥有自我意识的发起方,而不只是迎合者的作家。 恭喜她,终于在32岁这年,在第三季结尾,睡到了日思夜想二十年的尼诺。 虽然尼诺是个人皮牲口,见到母的就发情。
他睡过莱农的闺蜜、莱农老师的女儿、很可能还有莱农的大姑姐。
睡过给莱农接生的妇产科医生;睡过家里的保姆和自己的学生。
满世界播种,脱下裤子是现代文明女权男,提上裤子再用同一套手段,猎艳别的雌性生物。 即便如此,还是要恭喜莱农。
尼诺是人是鬼,并不重要。他只是莱农未竟的梦想;激发灵感的狐狸精。
也是一把钥匙,解开了那所名叫婚姻的监狱。莱农的才能与生命力,已经在里面关了7年。
而且尼诺还长得又高又帅。
不中一番尼诺蛊,怎知自由扑鼻香。 很多很多年前,当他们还是少年人时,莱农的天才女友莉拉,跟尼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对莱农说过一句话。
用抵达神迹的眼神:我希望至少一次,你能感受到我现在的感受。
莉拉16岁就结婚,被家人赶鸭子上架式地嫁给不爱的人。
婚后不是被利用欺骗,就是挨揍强暴。
狐狸诺出现后,随便来两句:你太聪明了,跟不上你的脑子。
再从卡拉马佐夫兄弟谈到狄多女王,从反法西斯政权谈到世界革命浪潮。 还不是男人惯有的爹味说教,不是普通却自信的语调,就是在跟你平等地交换观点。 莉拉,这个一生不被任何男人征服的倔脾气,就轻松被迷倒。 因为她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男人,会肯定并赞赏女人的大脑,会照顾女人的情绪和需求。 不知道还有把女人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人的男人。而且还长得又高又帅。 莉拉以为这就是爱情。
一脸爱真香,求求你也去尝尝的表情,对少女莱农说:
“我结婚之后,才知道做人女朋友的滋味。” “我希望你这辈子能感受到我现在的感受。”
这成为一句诅咒。
莱农走出了那不勒斯贫民窟,是整个街区唯一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
上过名校,出过小说,办过宣讲会。
接受过媒体采访,大头照片印在国民报纸的文化版面上。
她嫁的不是肉食店小老板,街头恶霸,泥瓦匠,加油站工人。
她的丈夫彼得罗是大学教授,出身学术豪门。
看上去,莱农该有一段跟莉拉,跟老家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的婚姻才对。
可惜家世高贵、知识渊博,并不能改变男人的本质。
反而因为在传统结构里获得的利益更多,搞不好更顽固。 教授反对妻子避孕,反对女权运动,反对男人做家务。是女儿受伤,只会在旁边干瞪眼的生活白痴。
仅有的几次帮忙——也不知道为什么做自己家的事要称为帮忙——对话往往是这样的: “现在要怎么办?” “你去拿创口贴。” “创口贴在哪儿?” “你到底是不是这个家的人?”
他还有射精障碍,性能力堪忧。
在卧室,在厨房,在厕所,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莱农从来得不到快感,得不到一句:你愿不愿意?你舒不舒服?
小说原文:婚姻和人们想的不一样,它像一个机构,剥夺了性交的所有人性。
彼得罗不反对莱农继续写作。但有个前提,不能占用他的时间。也就是不能要求他分担莱农的工作。
带娃、洗衣、做饭、刷碗,一切家务事,都理所当然落到莱农一个人的身上。
于是在怀孕落下的坐骨神经痛,在丧偶式育儿里,莱农这位曾经的天才少女作家,再没有写出一个字。 她彻底成为彼得罗的附庸。
彼得罗不擅交际,没有朋友,于是莱农也没了朋友。
彼得罗不关心世界新局势,一心沉迷古典语研究,于是莱农也渐渐对外面的革命浪潮,一无所知。
如果她提出反对意见,指出她丈夫的错误和无能本质,她还会挨耳光。
跟她老家里,那些嫁给半文盲大老粗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公平地说,彼得罗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丈夫。
尤其在外人眼里,他还会起立和女士握手,已经强过那不勒斯的大部分男人了。
他还坚持不请保姆,理由是不允许家里出现奴隶,满口的仁义道德。
关起门来,老婆终于爆发:那你就是让我做你的奴隶!
嫁给这种对外唯唯诺诺,对内耳光出击的男人,都是满肚子的哑巴亏。
婚姻的本质,真的是一种奴隶制度吗?
推崇平等自由,反对剥削的教授,为什么会那么理所应当地剥削他老婆? 这是意大利70年代的故事。可能还在如今的中国上演。
所以这部作品才在国内引起那么多共鸣,所以会有这篇文章出现。 彼得罗不是坏人,他只是父权制的既得利益者。还选错了老婆。
他看中莱农漂亮、温柔、高学历,也看中她出身贫寒。
以为这种底层高攀上来的女孩,不会像他妈、他姐那样强势高傲,不受控。
他以为他娶了个对外带得出手,对内低眉顺目的老婆。
可惜因为他从来都没正眼瞧过莱农的书,也从不跟莱农交流他的研究或想法,所以根本没真正走进过莱农的精神世界。
这是个还长着一脸青春痘时,就已经在反思父权制度下女性的命运。
《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的经典时刻:
走在街区上,看到了哄着孩子不哭的母亲,脸上紧皱的眉毛和深刻的皱纹;
看到了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手抱一个孩子;看到了追着孩子大骂的母亲,面目狰狞;
看到了一个老头子假装有趣地对着两位中年女性说着什么,女性也假装有趣地附和甚至谄媚地笑……
她们是妻子,是母亲,是依附男人而生的女人,唯独不是她们自己。
常年的消耗下,她们渐渐失去了女性的身体和心理特征,变成了男人。
她不甘落后于莉拉,也想体验性爱,就主动诱导尼诺他爸,上一代渣男之王。
发生关系后,穿上裙子翻脸不认人。老渣男还误以为是自己的才华迷住了少女,要和少女约下一次。
莱农严词拒绝,让他永远不要来找自己,老头子只是她完成一个想法的工具而已。
这是个从来都不被旧规矩绑架的叛逆女孩。跟彼得罗压根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甚至这场蹩脚婚姻,也是莱农不动声色主导的。
书里写得更明白,她得知彼得罗的家世后,开始缠着彼得罗。
彼得罗的妈帮她出版了第一本小说,帮她打通渠道,包装成作家,不必回乡做个默默无闻的小学老师。
在出轨前,她就是一个老渣女了。
自私、逐利、做得出,满腹向上爬的野心,像个男人一样。
当然如果她是个男人,她的出轨故事就是一套老掉牙的剧本:靠富婆老婆发家的穷小子,七年之痒后,跟漂亮又茶艺满分的初恋跑了。
那就不会有这篇文章了,因为太平常,太不新鲜了。
因为她不是男人,所以即便抱着有利可图的目的走入婚姻,也一样吃了一肚子哑巴亏。
就这样,尼诺闻着味儿来了。
依然是勾搭莉拉时的那套绿茶操作,他会带孩子,会帮莱农洗碗做家事。还会肯定她的才华:
“女人如果只照顾孩子和家里,会压抑她的才智。” “这种社会是会出问题的,虽然这个社会还没意识到。” “我当然看了莱农的书,但你(彼得罗)肯定没看,你不要看了,那不是你看的东西。” “你没有莱农聪明。”
莱农已经满心满眼炸烟花了。
她跟当年的莉拉一样掉进了尼诺的陷阱。一个主张女性权益的男人,满足了她们对爱情的想象。何况他还长得又高又帅。
后来在陷阱里摔得一身烂泥,才醒悟爱情虚幻不可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是另一种别有用心的利用,那都是后话了。
反正即便没有尼诺也会有别的契机,总之莱农的婚是离定了。
因为彼得罗已经完全不能控制她了。
她的出走,大概宣告一个把婚姻当卖身契,像她母亲那样,丈夫阳痿、无能、打老婆,也照样要忍受一辈子,忍到胃癌发作的时代,已经永远过去。 像莱农和莉拉这样的现代女人,是否还需要婚姻,需要怎样的婚姻? 这是70年代的意大利人,和现在的我们,正在探索的问题。
很多人再说尼诺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但我觉得他渣不渣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的出现给了莱农一个出口。在嫁给彼得罗八年生育了两个孩子后,莱农应该在庆幸自己还可以被尼诺点燃。
彼得罗家庭是知识分子所代表阶层的缩影,他们不赞同激进的革命派,所以面对来自那不勒斯的危险制造者时表现出敢怒而不敢言的不耐烦。他们脑子里有对于女性及家庭的刻板认知,就像莱农意识到的那样,他们希望调教出心目中最理想的女人。不可否认,莱农在逐渐试探他们的边界,在两次意外怀孕,并被随之而来的家庭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莱农才意识到,彼得罗终究理解不了她所追求的生活状态。莱农是一个女性主义作家,她对自身困境的认知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觉得莉拉在电话里的讶异和强硬的反对,是真的反对,她只是在警告她,警告一个可能冲动的抉择会带来的蝴蝶效应,让莱农遍体鳞伤。
不幸的婚姻对女性来说是淤泥,她无法在鼓起勇气逃离时,还保持着优雅。孩子拉住她说”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丈夫指责她的忘恩负义,外人说她自己亲手毁掉了别人羡慕的生活。我们甚至没办法说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因为在那一刻,她的自由意志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再回头看选择结婚时的莱农,她曾意识到平静下的暗流,但终究没有以一种更加强硬的姿态拒绝。彼得罗一家对她很好,她所追求的,不过是再写一本自己满意的小说,能让自己的文章被更多人看到,而这些,彼得罗在婚前也含糊过去了。到这里,就不禁会问,莱农真的因为出轨犯错在先吗?还是彼得罗早已经将那些承诺抛之脑后,却呈现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最后想说,去除腐朽且顽固的东西需要更强力且更持久的洗刷。跟朋友聊起结局时,她仍在消化莱农的出走,但我想说,在她身上,或者在任何跟她境遇相似的女性身上,任何大胆的,离经叛道的行径,都是在燃烧自己。
真的有人,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将“计算机程序”说清楚了。
当年“在中文信息处理技术方面获重大突破”的我菩提祖师说他学计算机,其实他就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学会了。
他说过程是这样的:当年读大学计算机系的时候,计算机编程这门课,老师说要学两年。结果他拿教材看了半小时,找出 13 条他觉得必不可少的指令,写出一段程序,第二天给拿给老师看,那老师惊呆了。
我想菩师就跟“天才女友”一样,读计算机前就无师自通什么叫“计算机程序”,然后需要到编写程序的时候,只需看看当下用的是什么样子的编程语言,花半小时找出他所说的“手编13条”,那计算机的学习过程,就可以结束了。
天才的思维确实跟我们常人很不一样。
菩师说他学习的策略,其实是跟一个著名政客学的,就是简简单单的12个字:“急用先学;活学活用;立竿见影。”
我们来看“天才女友”莉拉,是如何教她那位“凡夫男友”恩佐“急用先学”的:
“恩佐不仅在工厂里干活,晚上还在家看电子计算机方面的书,看到很晚。”我们凡夫谁不是这么折腾的?
但有人命好,遇到贵人,这些贵人为了让我们少走弯路,就替我们去“学一会儿吧”,亲自给我们做示范。
再看天才是如何教凡夫“活学活用”的:
她将身旁的那扇门开开关关,示范无所不能的计算机,它能被我们利用的资源,其实就是“开”和“关”这么简单的两种状态。
再看看天才是如何教凡夫什么是“立竿见影”:
我菩提祖师觉得:
成功的(Successful)教育(Education)总是(Always)让(Takes)那(The)学习(Learning)变得简单容易(Easily)
其英文缩写SEATTLE,译过来叫“西亚图”。也就是说,凡夫“看书看到很晚”,这样的学习,就失败啦。
我们看到,天才会一拨一拨地来,刚刚又冒起一个 00 后的谷爱凌(Eileen Gu,2003- )。
如果不将他们这些经验据为己有,实在有负上天的美意。
¹ “弯弯字幕组”汉译//share.api.weibo.cn/share/281181696.html
Elena(narratore):Enzo non solo faticava in fabbrica ma si stordiva fino a tardi studiando certe dispense di elettronica.
埃莱娜(旁白):恩佐不仅在工厂里干活,晚上还在家看电子计算机方面的书,看到很晚。
Lila:Non ti metti a letto?
莉拉:你不睡吗?
Enzo:No, devo studiare.
恩佐:不,我还得学习。
Lila:Studiamo un po' insieme?
莉拉:我们一起学一会儿吧?
Elena(narratore):Lila l'aiutava perche' le dispiaceva lasciarlo solo. Vicino a lui, il peso che si sentiva in petto, si alleggeriva un po'.
埃莱娜(旁白):莉拉帮他一起学,因为不想让他独自待着。靠近他,压在她胸口的石头就会减轻一些。
Lila:Dobbiamo fare esempi pratici, senno' sono solo chiacchiere. Guarda qua: zero, uno, zero, uno. Schematizziamo la porta che sia applicato con lo schema zero uno. Si puo fare?
莉拉:我们要进行实操训练,要不然就只是纸上谈兵。你看这里:0,1,0,1,我们用二进制把门模式化。可以做到吗?
Enzo:Certo. 恩佐:当然。
Lila:E se si puo fare, hai capito.
莉拉:如果可以做到,那你就懂了。
Enzo:Ma cosi possiamo preparare cose che non sono presenti ancora.
恩佐:这样我们就能创造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了。
Lila:Si, certo.
莉拉:当然。
Enzo:Al salumificio tutto a posto?
恩佐:你在肉食厂一切都好吗?
Lila:Perche non mi dici tu come vanno le cose nella tua fabbrica?
莉拉:你怎么不跟我说说你工厂的情况?
Enzo:Che devo dire ... sempre uguale.
恩佐:有什么好说的……一直都那样。
Lila:Pure da me. Se dici che si puo applicare a tutto, allora schematizziamo la fabbrica.
莉拉:我也是。你说它可以运用到所有事物,那就把工厂模式化吧。
Enzo:Macol sistema binario?
恩佐:用二进制吗?
Lila:Sì.Gli algoritmi sono una seguenza di procudure,quindi noi facciamo un sacco di cose che si definiscono algoritmi.
莉拉:对,算法就是一连串的指令,也就是说我们做的很多事都可以叫做算法。
Enzo:Lo so. e se facciamo dei programma di blocchi, e se facciamo i diagrammi a blocchi.
恩佐:我知道。如果我们要设计一些矩阵程序,我们要设计一些框架图。
Lila:Esatto, quindi stiamo dicendo che si puo applicare a tutto.
莉拉:没错,所以说它可以应用于任何事物。
观影史 220208: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第一、二集
8/10,🌟🌟🌟🌟E7E8大结局评价:表面上看尼诺成功拆散了一对和谐美满的家庭,实际上女主埃琳娜和尼诺确实是一对卧龙凤雏,两个人论渣不相上下,埃琳娜睡尼诺父子,睡了爹又睡儿子人生赢家,尼诺以为自己是王者,实际他在埃琳娜面前也是青铜,所以莉娜担心完全多余。《离开的,留下的》作者采访:对界限的意识对所有的女性来说都是重压,我们在别人的设定的界限里面生活,当我们不尊重这些界限的时候,我们也无法喜欢自己。男性突破界限不会自动产生消极的后果,反而会是一种好奇心或者勇气的标志,但女性突破界限,尤其是没有男性引导引导或者监督的前提下,会令人无所适从,会是一种女性魅力的丧失,是逾矩,堕落和疾病。
憧憬浪漫的理想主义女性真的很容易爱上渣男,总是在受过伤害以后才认清爱情和生活在本质上真的差很远...
“也许男人们的想法有问题,他们想教育我们。我当时很年轻,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并不喜欢我本来的样子,他想改变我,希望我成为另一个人。或者说的准确一点:他并不渴望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梦想的女人,就是如果他是一个女性,他渴望成为的那种女人。”八个孩子的事儿也好,谷的事儿也好,这么多关于女性的事儿在这短短的几年不断的冲击着我们的感官,只是希望更多的女性明白上面的话,觉醒,觉醒还是特么的觉醒
埃莱娜无疑是幸运的。她在莉拉的推动下,从未停止斗争。莉拉的优秀,鞭策着她前进;莉拉的失败,则免于她堕落。而她们的友情,则是荒原里的火炬,是斗争时的号角。也让我们在其中凝视自己,唤醒我们内心深处的生命力量。
男人总是无法忘怀他难以征服的女人,然后在他能轻易掌控的女人面前讲前者的坏话来掩饰自己拙劣的自尊心。
“家庭让人恶心,都是些老旧的玩意。即使一家之主是个教授也无济于事,我孩子的父亲也在大学教书。”“他有没有照顾一下这个孩子?”“没有,那个混蛋再也没有出现过。你知道吗?他很迷人。女孩子都争着抢着想跟他,但一个男人除了那些疯狂的时刻。他爱你和进入你的时候,其余时间都在你之外。也就是说,后来你不爱他了。当你想到曾经想要他,你都会觉得不舒服。我喜欢过他,他喜欢过我,事情已经结束了。只有孩子会留下,他是你的一部分。孩子的父亲却是外人。开始是外人,之后也是外人。甚至他的名字叫起来也和之前不一样。”
其实莱农和莉拉是一个人
真奇怪,他们总是用羞耻和道德掐住女人的喉咙,性与爱在女人身上是难以启齿的淫秽色情,满足身体的做爱,就是过了禁线,得被钉死在荡妇名头里,而荡妇是没有自尊和底线的,性与爱放在男人身上就是激情与灵感的起源地,为了自由而做爱,为了艺术而做爱,为了最伟大的爱情而做爱,尼诺像头种马一样播种,明明就是野兽,还能有千万种迷人的理由,真奇怪。2.7,几近天才的聪明才智在资本世界里也只是让世界变得更坏的工具,不合污就死亡,怎么会这么痛苦,莉娜作为莱农的敲钟者,太值得莱农的感谢,感谢她宁愿勇敢到痛苦,也不愿意妥协到麻木。
看得人喘不过气来。第一季结尾莉拉结婚,第三季开头莱农结婚。莱农的人生看似比莉拉晚了一步,其实是莉拉先趟了一遍苦难的人生河,让莱农看到另一种生活的模样,才做出改变。莉拉学习能力惊人,她拥有把所有事物联系在一起的能力,所以不论做什么,都悟性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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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女孩子受了多高的教育,只要她选择结婚生子,她的事业和工作都要为家庭让步。多么可悲的事实。
一开篇就让人心潮澎湃,红色的浪潮、玛利亚罗莎的文化乌托邦,和尼诺、马可的相逢。第一集挥之不去的是随着女性宣告性解放,随之而来的是传统世俗社会对你作为女性交易价值的鄙夷以及上到学者下到混混对解放了的女性的异性骚扰。莉拉的视角则是工人的苦难和法西斯横行。感叹真是一部史诗级作品,除了女性视角社会各个面都有触及。让我惊喜的是书里详细写过的内容几个镜头就带过,暗示过的则展开拍了一段情节,新观众老书迷都能看到意想不到的东西。最后的转场还是靠镜子完成的,和童年到青春期的转变手法一样,用心至极。
第二集末莉拉崩溃的样子真的感同身受,"要么跪着,要么别活"。
接受不了lila会生出那种儿子…
莉拉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着底层女性挣扎和陨落的标志,她天然的洞见、观察力、对艺术的敏锐和智慧,都只能在粗暴的男性掌权世界与无法磨灭的阶级差异中剥落。这种剥落带给她的后果是身体的受损,是无尽的愤怒和悲哀,以至于在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不近人情的病人。只有莱农可以接近和理解她的洞见,所以莱农对她的友爱里掺杂了恐惧——让她恐惧的不是莉拉,而是透过莉拉的视角,她所看到的对抗和冲突都如此清晰,是莉拉让她明白她要面临的是什么,而且无论她选择走哪一条路,她和莉拉都会是一个共同体。我想象着在另一个平行的世界里,莉拉也能在海边坐着,平静地吹着风,写着她想要表达的一切,这样想让我好过多了。
尼诺风趣潇洒,对女性智慧不吝赞美,慷慨参与精神世界共振,但与此同时该那不勒斯搅屎棍也有世俗意义的坏:轻浮、卑劣、虚弱、利己,甚至表面的“尊重、理解”可能也只是巧言令色的糖衣、踩着女人往上爬屡试不爽的钻营伎俩。对才智的珍视也不是真的, 对莉拉暗里念念不忘以致闭口不谈甚至急于污名贬低,恰是因为他一开始在她身上看到自以为也有的东西,但对比之下发现自己并没有。他借以替自己谋福利的才智,在她那却是“免费”、庸俗、大肆挥霍也无妨。这对于精于装点门面的尼诺而言是难以忍受的打击。彼得罗对妻子则是更直截了当的轻视,轻视的根源是被超越的恐惧 ,无声划出一片看似充满理性的领地,这其中遍地隐形的规训:对写作的抑止,对求知与创造的劝阻,对个人价值的鄙夷。 这种对头脑的暴力与斯特凡诺的拳脚别无二致。
自始至终想打爆尼诺狗头的初心不变
您的那不勒斯胡兰成已上线
组团骂尼诺✔
“这是一部神奇的剧作,每个人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家庭的羁绊,祖辈关系的牵扯,传统文化的连累,人生理想的极致追求,爱情与友情的真实探索。所有的一切外界牵绊与自己最终所作出的选择,都将影响着人生的最终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