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常秀对空间很敏感,但他从未像别的导演一样(比如朴赞郁《小姐》)事无巨细地交待环境。《塔楼上》的固定镜头像一幅幅画框,取景有边界,故而空间是碎片化的。全片看下来,观众知道这是一座塔楼,能推理不同房间的位置,并根据画面里的锅碗瓶盆推测角色状态,但观众不能知晓空间的全貌。
同样,洪常秀对时间很敏感,故事的时间跨度很长,每个场景像他摘取出来的一块块时间碎片,被他“压缩”到不到一百分钟的影像里。观众根据交谈知晓场景的发生时间,进而推测人物的生活发生了哪些变化。但不能知道时间的全貌。
长镜头作为一种强调观众与创作者平等交流的形式,能很好地保留影像时空的完整性。但是,在碎片化的时间、空间里,善于长镜头的洪常秀,仿佛把长镜头用成了别的导演的“短”镜头,因为他的故事有更长的时间跨度和更象征化的空间设计,相对来说,他的长镜头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小小段。
所以,洪常秀独特的作者性就在于,他的电影既保留了长镜头天然所具备的自然、真实的生活质感,再现真实,又构建了独特的“短篇”叙事,以表达更抽象的东西。
至于为何必须是黑白?
黑白影像磨灭掉了光影和色彩的差别,把时间碎片和空间碎片揉成一团混沌,让本来不具备时空连续性的影片,具备了线性叙事的连续性。
不过,这样很容易让观众产生错觉:观众很容易陷入多义的流沙,把故事过度解读出许多层次,真真假假,如梦如幻,难以分辨,还以为影片设计了什么了不得的结构。关于洪常秀的影评,往往比他的电影更复杂。
影片中,场景交谈展现了人物微妙的关系和状态:
尴尬情境。几个人物似乎不想交谈,又不得不坐在一起接话茬、互相恭维,孤独、渴望但又“厌恶”他者,并且交谈话题大多无法深入;
生活面具。洪常秀的角色每一个都戴着自己的面具生活。女儿和房东谈论导演在家和在外判若两人,撕破了这层扮演的面具。人物大多时候首先考虑遮掩自己的目的、意图,也不想对他人作出负责的承诺,即使向对方坦诚脆弱,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关怀,人物之间无法建立亲密关系;
精神困境。如果悉心分析,女房东的艺术创造力是值得怀疑的,就像这座装修看着很好,但住进去发现漏水、卫生间使用不舒服的塔楼,说明她是个注重表面文章的人,从交谈中得知,她没有亲密关系(恋情),还时常喜欢窥探房客隐私。
女儿对父亲颇有微词,但不得不依赖他的引荐(导演半途弃她离开,表明二人关系疏离),女儿在向对方自荐时,只强调名利和忠诚类的承诺,我们听不出她对艺术本身的渴求。但这正中女房东的心意。
恋人对男主角又何尝是真心呢,他可能只是她的一份精神寄托和工具,犹如被她抛弃的画家身份。
四个人物对应了艺术家的四种状态,想要入门的青年、身在其中的设计师、半途而废的画家、即将身退的导演自己。四种状态对应四层塔楼,塔楼成了提喻法,空间对时间形成象征的模拟。
在线性叙事里,男主角及男主角代表的艺术家从困顿到开朗,正像片名那样,walk up,直到进入顶层的露台。
我无法解读得更复杂,影片是那么简单,把一种艺术家“内心流亡”的精神状态,用影像讲得具体。这部电影倒是很像《小说家的电影》的姊妹篇,都在探索艺术家的精神困境。
影迷大多时候会代入洪常秀本人的许多八卦。不过,因为影片是虚构的,洪常秀只是用他的眼睛,拍摄日常生活场景,去理解、讲述、描写他所看到的世界。我们作为观众很难考证细节的真实性。并且,影片最后往往归宿于一个抽象的精神层面的概念,说明他是为理念进行创作,很难说主角就是其本人。
在本片,男主角说,“宗教只是某种人造的东西,人们创造它是因为人们需要它。我们太害怕了,所以需要它。”
艺术何尝不是如此,艺术只是某种人造的东西,人们创造它是因为人们需要它。男主角活得太害怕了,所以需要再拍十二部电影。想到这里,他整个人也就开朗了。
艺术,是这群空虚苍白的灵魂所抓住的稻草,不至于让自己在生活的苦海里溺水。
去年影坛票房最受瞩目的不是《壮志凌云:独行侠》就是《阿凡达:水之道》,不过最引人热议的也许要数《瞬息全宇宙》。这部天马行空的作品不仅在刚公布的奥斯卡提名中一马当先,还在漫威电影外开拓了“平行宇宙”这个主题的表现力。然而,没有人会想到的是,这个在好莱坞商业大片中屡见不鲜的设定竟给韩国导演洪常秀带来莫大的启发,并由此创作出一部具有平行宇宙意味的作者电影《塔楼上》。 在八九十年代,曾兴起过一种新潮的叙事手法,当年看过《盲打误撞》《罗拉快跑》《滑动门》《一个字头的诞生》的影迷相信会对这种结构津津乐道。这种故事往往分成两段,先后呈现同一位主人公做出不同的人生选择后出现不同的命运结局。以实验电影起家的洪常秀将这种叙事结构升级改造,不再重复展示给观众两种选择的人生,而是将这些选择导致不同的际遇无缝衔接起来。影片开头男主角带着女儿拜访女房东,透露他和女房东多年未见;男人因公事驾车离去后,却是走路回来,从他和女房东的对话,发现两人已熟络好一段时间。这种失控的断裂感暗示着这极可能是主人公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发生的故事。
之所以能实现这种平行时空的实验,绝对有赖于片中那座建筑物的特殊设计布局。这栋建筑物每一层都有不同的用途:地下室、餐厅、工作室、卧室、天台。影片展现主人公逐层向上的生活场景与其他人物的互动情节,在相似却存在差异的空间环境以及前后相悖的人物关系中,这个剧本暗示了男主角在人生关键阶段做出不同选择后所引发的迥异结果。由此,这种空间结构的特性使“机遇扭转命运”的类型故事得以垂直化上升呈现。 洪常秀对此类型的突破还不仅于此,情节在结尾部分无意中衔接上初始的场景,形成一个无缝的环形结构,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主人公还是最初的样子。据此,整个故事(从男主角因公事中途离去,直至最后返回碰见女儿)似乎也可看作是主人公的一场白日梦,多个平行宇宙里发生的情节对应着他心血来潮的幻想;随着楼层每上升一层,似乎给他带来越趋圆满的人生际遇感。除了入睡和喝醉酒这些顺手拈来的镜头之外,洪常秀还用汽车和电子门锁等物品来标记现实与幻梦的分界,再以标签式的黑白影像与楼层的变换抹去这条界线,给人一种半梦半醒的观感。
尽管洪导演重拾早期的实验叙事乐趣,但是这部新片和他去年柏林获奖的《小说家的电影》类似地,仍然摆脱不了一种强烈的自传意味,继续借此剖白自己对电影创作与生活的看法。从男主角与女性友人的对话内容,逐渐道出一名艺术片导演创作上的艰辛,在找拍摄资金时常常遇到困难,即使在小有名气之后,也不得不与朋友保持疏远的关系,同时也提及疫情对导演带来经济上的冲击。 除此之外,婚姻中的外遇这种反复出现的情节更像是洪常秀的一种自嘲(印证了他与缪斯女神金敏喜的关系?),而女儿的角色也引出了家庭关系的思考,因缺乏沟通,子女对父母不甚理解,家里和外面哪个才是父亲真实的个性面貌。不过,最意外的是,此回导演对宗教信仰花了不少笔墨,刻画出一种游走于质疑与笃信之间的暧昧态度。这个鲜于出现在此前作品中的话题是否会成为洪常秀接下来的灵感与话题?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是第二次被洪常秀深深吸引。把四层没有电梯的楼房设计成一个时空迷宫,浓缩地在两小时内展现了导演数年的生活状态和人际关系。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二楼的餐厅,导演带着女儿来拜访老朋友,希望作为室内设计师的朋友能够收下女儿这个徒弟,这时候他扮演的是父亲和朋友的角色,更加接近于他的社会属性,承担着应有的责任。但中途的一通被投资人叫走的电话为我们展示了导演隐藏的一面,首先,被迫中断的谈话显示了他在工作中的被动局面,而女儿和设计师的谈话则体现了女儿对父亲社会角色的不理解以及家庭关系的紧张。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二、三层(餐厅和女老板的家),重新到访塔楼让他结识了二楼餐厅的女老板,并最终成为了男女朋友,此时他的身份更加轻,从家庭的责任羁绊中彻底解脱出来,只是“简单”地扮演一个男朋友的角色,但却依然是被动的。作为导演,收到了国外的电影节发来回顾展的邀请,却因为影展不报销女友的机票而被迫拒绝;每天生活在家里,吃着健康的食物,放弃工作,却因为女友要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朋友而无聊伤心,他好像还是觉得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于是发生了下面这个有趣的时空处理,导演躺在床上的固定长镜头,画外客厅的声音交代了女友终于回来了,而导演的声音也一同传来,两人展开正常的对话(可以理解为此时的声音是躺在床上的导演的回忆,也可以理解为此时和女友展开交谈的人是导演的面具,而房间里的床则是导演的心房,真实的他就躲在这里,两者之间分裂的语言相映成趣)一个在毫无保留地表达着爱,而另一个则坚决的准备离开。
第三个故事发生在阁楼和阳台,这时导演彻底成了一个单身汉,只有一个年龄比自己大的姐姐做情人,此时责任已经在他的身上彻底消失,他几乎成了一个巨婴。每天在家里睡觉,等着姐姐上门,带来好吃的,顺便一起做爱,没有什么再需要努力,只是大口地喝着酒和纵欲就能得到姐姐的夸奖,一切如此幸福。但却依然没有逃开被动的局面,即将开展的约会,再一次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所打扰......
如果说随着楼层高度的上升导演身上背负的责任就越来越少的话,那结尾中,当他再次来到楼下并奇迹般遇见第一个故事里的女儿的时候,则象征着又一次的循环到来,这次又要怎么逃呢?于是又点上了一支烟,站在楼下,仰望天空,期待着此刻被“格外需要”的上帝,再次显灵。
如果单独从电影的角度,只能说是一部矛盾的内心世界对比,导演想通过这样的矛盾对比反应什么?我想每位看官个人的空间想象都很大。这一点上,这部电影很了不起。
如果从常规拍摄角度,就如印象派画家一样,只是在画布上画上了一笔灰色半圆,如果这个画家是一位大画家,那么这幅画解释起来,就比较丰富了,各种映射,含义,都出来了,如果这位画家只是一位刚刚学画的学生,只能说在发泄心中的无知!从这部电影中,其实很多影评都是过分的表达,单单从这部片子来看,只是导演想拍一部内心世界矛盾体现而已。更多的时间空间都交给了观众。
通过两段不相干的臆想或者想象片段,表达了一种对于生活、感情、工作、内心寻找的归途!之间的各种矛盾交织,叛逆冲突,以及感官世界和精神世界矛盾,色彩和黑白,成就和颓废,信仰和无神论,吃素和吃荤,有车和没车,抽烟和不抽烟,等等!各种的矛盾交织在一起,短短一栋三层小楼,正是世界的微缩代表。从失意画家到私房餐馆,从去买酒到买酒回来。整部电影全场充斥着矛盾和对比。至于故事情节啥的,导演只是给予了观众一个巨大的发挥空间。那里有感同身受的一切!
数了一下,自己断断续续的观影,已迈过了13个年头。
2009年,临近高考,把父母给的餐费从嘴里省出来,选择中午或周末去网吧看电影,不顾周围嘈杂的游戏热血噪音,看贾樟柯、王小帅、顾长卫、娄烨,看到了《小武》、《十七岁的单车》、《孔雀》、《颐和园》。
2010年,买了人生中第一台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注册了豆瓣,结识了金基德、李沧东、北野武、拉斯冯提尔、库斯图里卡等很多电影导演,开启了十余年的漫长观影路。
2011年,尝试在过年假期去饭店打工赚钱,并用这笔钱坐火车去了趟北京,住进了著名的天通苑小区,见识了天通苑那座颤颤悠悠的过街天桥,逛了趟故宫和798,围着娄烨的颐和园转了一个小时,背着行李包在草场地看完了吴文光的《纵横四海》,并于那一年观看了第一部老洪的电影《江原道之力》。
2012年,用假期打工的钱买了台拍立得,并在经历了一段感情受挫、人生第一次就业即失业后,决心投奔怒海,进入社会大学,在呼来唤去的工作之余,开始持续关注洪尚秀。
2013年,不甘心在家乡混吃等死,于是坐了趟飞机,在上海高铁站睡了一夜,去了趟北京,在宋庄和肯德基住了两晚,最后却一事无成的回到了老家。
2014年到2015年,是我的至暗时刻,那时的我,天旋地转般的失去了人生方向,但唯有洪尚秀的故事一直陪伴我左右,他的电影,宛如一首失败者之歌,让我明白,人即便再卑贱,也要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因为,活着真好。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我在家乡成了家,有了孩子,继续看着洪尚秀的电影,看到他每年以一至两部电影的制作速度惊艳影迷,也看到他故事中的主人公换了一茬又一茬,可电影配方仍旧是换汤不换药,就像老家那冬天的焖子铺和夏天的冰粉摊,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无论你得意忘形或失意落魄,它们就一直在那个老地方、小角落等着你,你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十年前曾感叹老洪,他是怎么做到“回回拍自己,回回能出新”的?十年后,回望他拍过的所有电影,原来答案都被他藏起来了,被他藏哪了?这些答案,其实就藏在男男女女的觥筹交错之间,藏在酒至微醺的流露真情之间,藏在突然撞面的尴尬弥漫之间,藏在糖衣炮弹里的电光火石之间,藏在善于打破时间惯性思维的非线性叙事之间。
老洪拍电影的13年,也是我们每个普通人生活过的13年,希望下一个13年,您能将那个答案继续藏下去,藏进下一个13年,然后我会钻回您的酒窖,刨开黄泥,掬一捧真露,把酒倒满,先干为敬,洪尚秀!
新事物也会变旧,人类所有的邂逅、交际也终将在时间面前变得毫无生趣…… 塔楼是一个藏匿心思的地方,看起来隔绝外界,实则被洞察亦或审视着…… 那些生活片段的重复,那些自然而然的交谈以及那些精神困惑、性情压抑的瞬间,都像是梦醒后的荒芜…… 角色是凉性的,看似雅致,实则风浪不断,而没有提振起的快乐,倒像是窃窃私语,听的人脑袋嗡响难耐,相较于从前,更加孤寂起来…… 如此,意义之茧……
用楼梯的设计进行时间空间的转换还是挺奇妙的,最后又回到开始的地方。“我不能拍改编电影 我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
怎麼回事啊! 本來對空間的利用有期待,現在我就能記得我解讀出了「老男人還是最需要像燒酒一樣的『居家』女人,紅酒般的女人或許是短暫的,而威士忌一樣的女人才是永遠得不到的」(。 ⬅️真的不能怪我吧,老男人性化女的之心路人皆知的年代
10++/10 #NYFF 塔楼既是空间结构,亦是文本结构。一层重逢,二层相识,三层同居,顶楼重生;人物的物理距离随着抬升不断缩小(唯有顶层时有对性的暗示与相拥),而导演的内心却随着攀升而不断解放(伴随着某种意义上的孤独),因此洪并未呈现单一的上升结构,而是螺旋式的迂回与并进,“上升”与“下降”并行。同时通过“窗”与“门”的视角呈现了一种“内”与“外”的相对性:在塔楼中央的楼梯向“外”望去或其实望向房间“内”部,而面向“外”的窗却引向“内”(窗台/露台的私密与无法逃脱)。塔楼不仅拥有垂直结构(包括那个地下的“深渊”),亦有平面上的考量:位于一层店面后的楼廊既是向往“内部”的入口也是相对“自由”的一个塔层间交换的场域。某种意义上是极为滨口龙介的,那辆古董车存有过去的创伤,也代表着人物“进入”“离开”塔楼的尺度。
洪常秀仿佛一个喜欢去别人家里唠嗑的人,从这一家唠到那一家
88/100 在相对固定的空间(楼)里建立了多重时间的现实,多组人物及相关细节形成相对错综复杂的隐秘联系。济州岛是他方,电子门声是verse,吉他声是副歌,酒精和睡眠依然是幻觉的催化剂,作为时间跳转分割功能的吉他声像是能对银幕现实进行施法的音乐,再加上祈祷,仿佛人物坚信会有神迹。电子门区隔着内部和外部,人物离开后似乎一时都不会回来,洪总是不会完全把门关上,不将内部和外部封死,留下疑点,观众虽然获得许多线索但无法真正确认发生的现实,这也是洪一贯的创作核心之一。而电影仍包含了许多于现实中确凿的真实:如艺术与资金的关系,创作需要资金同时也被资金谋杀,房客与房东之间何尝不是导演创作者与制片出品方之间的关系呢。
很久沒有看這樣精巧設計過的洪了。從地下室、餐館、一路walk up到閣樓,從小窗口到狹小的內里與廣闊的露台,從敞開著門到無人應聲,從開車、不開車到成為故人的殘餘線索,電影之路也從耀眼到曲折終止再成為恐懼之中的信仰……說不盡的細節中洪尚秀說盡了他的四種狀態,幽默戲謔還帶著熟悉的尷尬與天真,濟州島是個蓬萊州似的歸宿,所有時間也最終回環到迷宮的一角。
洪常秀对结构之不稳定的着迷(不仅是电影的,也是生活的结构),来源于他对客观现实的怀疑,在这里,一层层楼都是时间的切面,在静谧的幻觉中,每一次从切面离开,人都将不再是原来的自己,而世界也不会是同一个世界,但洪总是说:是或不是又如何?总会来到新的切面,变为旧时间的旁观者。
没有那么神乎其神,但反而看到了真诚。规程的空间拟造了上帝的视角,隐约觉得洪和人群的距离似乎更大了。男主和所有人的攀谈、吃饭、或是产生联系,都充斥着一种不安感,亦真亦幻且仿佛下一刻每个人都会无迹可寻地离开。在床上的酣睡,以现实性代替了梦境的无数可能,一个人的中年,也仿佛是象征着永恒的存在状态。其实,洪的创作似有章法可循,在此处,似乎在生死和庸常之间,他徘徊在了这象征层层突破心理状态的阁楼里。
从女儿出去买酒到买酒回来这一个连接点期间,塔楼发生的想象故事十分有趣精妙,每年一看的洪尚秀依然没让人失望,在本作里洪依然以自己擅长的对话去驱动人物和时间,巧妙用塔楼的空间、密码锁和停车来作为浮标打开了这个文学和想象的故事。整个观看的过程依旧在洪的电影里徘徊和周折,处于一种虚荣和挫败的人生假设中去推演故事的始末,熟悉的男女之情,已经《北村方向》里玩过的真实和想象的重叠,人生萧瑟如最后突如其来的风,离开的、留下的,一层楼有一层楼的风景,而人生又是在哪一层会蓦然的转变。洪依然还在用最小的成本去展示电影和文学关联的魅力,再次感慨这样的创作精力和构思,摄影机真的成了洪那个笔墨不竭的水笔。
C+/ 一个摇撼栏杆的动作,话语堆叠的空间里突然有了身体。/// 看的时候总感觉你洪同时是权海骁和李慧英,那么结合《小说家的电影》里李慧英和金敏喜的CP可嗑性,大胆推断你洪是跨性别拉拉,并开始兴奋脑补金敏喜拿着罗马大帝x你洪的场景(大雾)。
或许洪尚秀的真正意义就在于,外面狂风暴雨,他依然可以岁月静好。在简单的密闭垂直空间,最好发挥的是时间结构了。
攫取塔楼上的四个片段,生活在楼梯的螺旋之间最终勾连成循环的图像,上楼、离开之间幕起幕落变得模糊。洪常秀在剧作上留下许多空白间隙,一切悬而未决,因而愈发迷人(也许更像阿巴斯了?)。观影时每每对洪的投射产生疑惑,但也许只是准确道出了世事的无常变幻,人和人之间可能最终也就是一场游戏而已,所以吃肉酗酒、愤怒妒忌叠加起来好像也无关紧要了,有些真切的痛苦被埋藏在轻巧的结构之中。私心觉得是洪常秀近年最好的一部,so heartbreaking
随螺旋楼梯而上,时空亦发生松动,电子门锁声类似意识连通的信号,每登高一层便显现一具分身,攀附着前一具长出新的变体。虚与委蛇的奉承、相敬如宾的寒暄、互诉衷肠的暧昧、半梦半醒的孤独、放达不羁的渴求,男人形象的波动反作用于女人,闯入的、消失的、拒之门外的、目送着离开的、离去又折返的。电影由稳固的塔楼结构变作漂浮着的蜂巢,平行的场所容纳着人物关系的演练,终于回到地表,抽完一根烟,再来一根,以决定用何种姿态重新出发。
时间在塔楼上折叠,穿引,跳荡,春华秋实无一不足,却都落不下什么,男人的春情一会肉一会菜的,老当益壮得把幻想中的胆大拿来当了粉饰的主调。一面又有女人的势利或虚伪,人来人往,逢场作戏,总在哪个时间的关口,做上片刻所谓主角,但又不过是彼此修罗。
15号下午的放映旁边一对年轻中国情侣迟到很久入场,女的一坐下就开始玩手机男的先是睡着了一会儿醒了随着剧情会发出“啊?”的声音,女的就会放下手机问怎么了,结束后两个人对剧情一头雾水,还说片子过曝的画面看的眼睛疼,聊得如此火热,why don’t you two go get a fucking room? 糟糕观影体验和前一天Women Talking放映观影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想起了去年北影节在场内接电话的人。Tiff 2022
4.5 结构上比较接近林奇(内陆帝国),凝缩与移置、实在与虚拟、重复与差异的梦境幻想游戏,大脑电影,但因为幻想主体是猥琐天王权海骁,内核就是布努埃尔式的超现实主义讽刺味的精神肖像作了。下半段后半部分的连串爆破式幻象接力——经由女设计师送来的一封邮件,给出的两段似曾相似的差异结构,非主体的声音召唤出欲望表达,到权海骁幻想自己被女人服侍着打完炮,吃着烤肉,喝着烧酒,吹嘘看到上帝显现鼓励自己创作十二部电影的段落——给人以一种实实在在的脑结构里的潜在意识的影像展示,确实过瘾。
喜欢一个人在家播放老洪的片子当白噪音
在地下层是他父亲形象与情人形象的对立,在第二层是他金钱态度与贫穷现实/爱的责任理想与逃避人格的对立,在第三层是他所有理想的反面,是他对自我准则的完全背离。洪尚秀的自我直面不再以辛辣的讽刺为主,却总少不了尖刻的自嘲,幻觉在一瞬间进入又在一瞬间回归,梦之下是人面对自我时猛然的壮烈。
所以洪下一步是去济州岛拍那十二部电影?
TIFF 2022|观影37|这次除了时间的迷宫,洪尚秀开始在空间上探索新的玩法,每一层楼都一是新的一幕。吉他的弦乐也是他自己创作的,看着是闲来之笔,但也是他的正常水准。用时间的跳跃来对比人的矛盾,宗教信仰、饮食习惯都被他拿来调侃。挺喜欢这个透露着包豪斯风格的四层塔楼,这个谜一样的场景,真的给人灵感。羡慕导演可以这样自由创作,他的电影是我每年的期待。